改良土壤是个大工程,需要大量的有机肥。林卫东就挨家挨户收粪肥的日子,林卫东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鼻子泛酸。
那时候村里还没有统一的垃圾处理,家家户户院里都堆着粪堆,是种地的好肥料。可真要挨家敲门去收,面子上总过不去。林卫东提着两个大木桶,刚进二柱子家院门,就被他家大黄狗追着咬了半条街,裤腿都撕开个口子。
“东子,你这是作的哪门子妖?”二柱子娘叉着腰站在门口,看着他手里的木桶直皱眉,“好好的砖不卖,跑去捡粪?”
林卫东抹了把脸上的汗,赔着笑:“婶,我包了村东头的荒地,想种果树,缺肥料呢。您家这粪肥要是用不完,匀我点呗?我给您算钱。”
“算啥钱?”二柱子娘撇撇嘴,“你要就拉去,别让狗再追你了。”
就这么跑了半个月,林卫东硬是收满了三大车粪肥。他雇了村里的拖拉机,一趟趟往荒地运,自己则拿着锄头,把粪肥一勺勺泼在地里,再翻进土中。十一月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他却只穿件单褂,后背的汗湿了又干,结出层白花花的盐霜。
林建国嘴上骂他疯了,夜里却悄悄扛着锄头来帮忙。父子俩蹲在荒地里抽烟,烟头的火光在黑夜里一明一灭。
“真要种果树?”林建国闷声问。
“嗯,苹果树,梨树。”林卫东磕掉烟灰,“技术员说咱这气候适合,三年就能挂果。”
“三年……”林建国叹了口气,“到时候能卖上价?”
“肯定能。”林卫东望着远处村里的灯火,“县城马上要盖楼房,城里人就爱吃新鲜水果,到时候咱的果子直接拉去县城,不用愁卖。”
林建国没再说话,只是第二天扛来的锄头磨得更亮了。
开春时,林卫东揣着卖砖和银元宝攒下的钱,去了趟邻县的苗圃。选苗时他看得格外仔细,每棵树苗都要扒开根须看有没有虫蛀,掂掂分量看够不够壮实。苗圃老板见他懂行,悄悄说:“我这儿有批嫁接的红富士苗,产量高,就是贵点。”
林卫东咬咬牙,把剩下的钱全掏了出来,买了两百棵红富士苗,一百棵酥梨苗。回程时雇了辆驴车,他跟在车后走了三十多里地,生怕颠簸伤了树苗。
栽树那天,王秀兰蒸了两锅白面馒头,煮了十个鸡蛋,让他给帮忙的乡亲们分着吃。村里人起初都看笑话,说这荒地能长出金疙瘩?可看到林卫东蹲在地里,用尺子量着间距,一丝不苟地培土、浇水,连树苗倾斜的角度都要调三遍,不少人倒收起了轻视。
“东子这孩子,是真下了心思。”有人蹲在田埂上嘀咕。
林卫东听见了,只是咧开嘴笑。他知道,这五十亩荒地,是他给家人铺的路,一步都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