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祭坛的秘密

洞穴深处，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蜿蜒而下，萤石镶嵌在湿润的石墙上，微弱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子，勉强驱散黑暗。空气中弥漫着冷冽的湿气，夹杂着泥土与某种古老香料的味道，显得分外沉重。

林晚走在前面，脚步轻缓却不失警觉，身后秦墨拖着略显滞涩的步伐紧随其近。他的伤势因蛟丹而有所好转，但每一步依然带着隐约的痛苦，呼吸间透出的隐忍让人心头发紧。林晚几次回头看他，目光中满是忧虑，那双眸子里的情绪藏不住，也无需掩饰。

“我没事。”第三次回头时，秦墨终于出声，嗓音低沉而冷冽，在狭窄的通道中激起细微的回响，“专心看路。”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却依旧坚硬如铁，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林晚猛然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准确无误地搭上脉搏，“别撒谎，我能感觉出来。”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通过新觉醒的龙图腾，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体内那股力量的紊乱波动，就像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

秦墨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挣脱，掌心的温度冷得刺骨。三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如此直接地触碰到他的灵魂深处，这种感受陌生至极，又令他内心泛起涟漪，无法平静。

石阶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映入眼帘，中央竖立着一座古老的圆形祭坛。黑色玉石制成的祭坛建造得极为精致，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它们仿佛活着一般流转着幽光，与林晚曾在秦墨身上见过的镇魂咒文字迹惊人相似，却又存在一些微妙的不同。

“这是……”林晚缓缓靠近，目光落在祭坛上的七个凹槽，那些凹槽呈北斗七星排列，其中最大的一处静静躺着一片金色逆鳞。逆鳞散发出的光泽柔和而耀眼，竟与她曾经在井边见过的一模一样。

秦墨的脸色瞬间苍白，嘴唇抿成一线，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逆鳞，可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他骤然缩回，动作僵硬，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伤。

“怎么回事？”林晚敏锐地捕捉到他神情中的异常，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的声音急促而微颤，不安的情绪如同细密的丝线缠绕在话语间，“这……到底是什么？”

“我的逆鳞。”秦墨低声回答，声音沙哑，像钝刀划过岩石，“当年被陈家先祖挖出的那一片。”他手掌用力攥紧，几乎让林晚感到疼痛，“他们用它控制了我整整三百年。”

话语落下，林晚胸口仿佛被什么压迫住了。通过图腾连接，她不仅感受到他体内的痛苦，更能体会到他心底那深埋的屈辱——那份被禁锢、被利用的绝望，远比身体上的创伤更为沉重。

就在这时，祭坛忽然亮起微光，符文开始浮动，在空气中投射出模糊的画面。林晚看到了过去的场景：三百年前的自己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被放置在祭坛中央，锁骨处长着如鳞片般的胎记。陈家的长辈围着她吟诵咒文，而年轻的秦墨则被铁链束缚在角落，金色竖瞳中燃烧着无声的愤怒与绝望。

“他们用你的血激活了祭坛，”秦墨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几乎难以辨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借由我们之间那不可斩断的血脉联系，窃取了我的力量。”

泪水悄然滑过林晚的脸颊，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对秦墨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何能如此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情绪——这份牵绊，从三百年前就已经牢牢绑定了彼此的命运。

“对不起……”她喃喃道，声音含混，分不清是在为自己还是为陈家所犯下的罪孽道歉。

秦墨突然转身，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指尖冰冷，却意外温柔。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金色竖瞳在昏暗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既有苦涩，也有久违的柔软。“不该由你道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决绝，“你和我一样，都是受害者。”

这是三百年来，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注视一个人类的眼睛。在那双清澈瞳孔中，他看不到恐惧，也没有贪婪，只有真诚的悲伤与理解。

就在此刻，祭坛的光芒骤然增强，七个凹槽同时共鸣，嗡鸣声震耳欲聋。林晚锁骨处的龙图腾变得滚烫，仿佛要融化进肌肤，与祭坛形成奇妙的呼应。她身不由己地伸出手，轻轻抚上那片金灿灿的逆鳞。

“别碰！”秦墨试图阻止，然而为时已晚。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没整个洞窟，当光线消散时，逆鳞已经消失不见，化作一条金色纹路融入林晚的手掌心。与此同时，大量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这些并非姨娘的记忆，而是属于秦墨的过往：他被镇魂钉刺穿时的剧痛，无数个孤寂夜晚独自舔舐伤口的模样，以及每一次站在井边凝望着她的转世……

“你一直在保护我……”林晚的声音因哽咽而破碎，未能将话语完整吐露，泪水却已如断线珍珠般顺着脸颊滑落，“即便我误解了你，让你受尽折磨，你依然不曾离开，始终守在原地……”她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难以抑制的愧疚与酸楚。

秦墨默然注视着她，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柔软。三百年来的压抑与孤独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应，那只戴惯冷漠面具的心脏跳动着真实的温度。

他抬手替她拭去眼泪，动作轻柔得近乎小心翼翼。这一幕让两人同时怔住——三百年来，他从未对任何人表现出这样的亲昵。

“因为你值得。”他终于吐露出压在心底三百年的话。

溶洞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祭坛上的符文开始疯狂闪烁，光芒摇曳不定。

“祭坛要塌了！”林晚惊呼，却发现身体完全无法移动。逆鳞与她的掌心融为一体，释放出强大的吸附力，将她牢牢定在原地。

秦墨二话不说，张开双臂将她护在怀中，背部绷直，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屏障。“别怕，我在。”他的声音坚定而温和，丝毫听不出慌乱。

当天顶的最后一块巨石轰然坠落时，林晚的耳畔骤然响起那熟悉而坚定的声音：“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他的语气中没有犹豫，仿佛是一道不可撼动的誓言，在生死交织的瞬间显得格外清晰。震荡的尘埃弥漫四周，时间却在这一句话里停滞了片刻，沉重的压迫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冲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