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如同碎裂的银箔,斑驳地洒在林晚和秦墨的身上。林晚搀扶着秦墨,在幽深的密林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显得踉跄而不稳。秦墨微弱却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脖颈,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温度,仿佛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他的手臂无力地搭在她的肩头,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纤细的身躯上。林晚的心弦骤然绷紧,那股沉甸甸的负担让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却也坚定了她继续向前的决心。
“还能撑住吗?”她低声询问,声音轻柔得仿佛唯恐惊扰了夜里浅吟的虫鸣。与此同时,她敏锐地觉察到他身体传来的隐约颤抖,那细微的震颤像是一道无声的信号,悄然传递着他的脆弱与坚持。
秦墨没有回应,而是突然将她拉到一棵古老的树影下。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腰,薄薄的衣料隔不住那股炙热的触感。“别动。”他压低声音,呼吸擦过她的耳畔,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林晚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回荡,这才敏锐地捕捉到远处传来的细微声响。脚步声沉稳而急促,夹杂着犬吠的低鸣,像是黑夜中的猎手正在逼近。她的神经骤然绷紧,追兵的距离比预想中还要近,几乎已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寒意顺着空气蔓延而来。
当那些声响渐渐远去时,秦墨的身体猛地一晃,单膝跪倒在地。林晚猝不及防地伸手扶住他,指尖触碰到湿漉漉的热度——他背后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你必须止血。”她咬紧牙关,手指用力扯动衣袖,布料应声而裂。锁骨处显露出来的,是一道散发着幽微光芒的蛇痕,仿佛在黑暗中低语着某种古老的秘密。“用这个。”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然,目光却未曾从那伤痕上移开,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峙。
秦墨的手猛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骨头。“不行!每一次治疗都在消耗你的本源,我能看出来!”
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关心他的伤势。林晚的心微微震颤了一下,但嘴上倔强地顶回去:“那你想让我眼睁睁看你死?”
两人静静对视,黑暗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一切,唯有彼此瞳孔中那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仿佛两簇不灭的星火。秦墨的手指缓缓松开,动作轻柔得像一阵掠过湖面的风,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腕间的肌肤。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平静:“三百年了,还不错。”这一句简短的话,却像是将漫长时光压缩成了一个瞬间,让人无从分辨其中是感慨还是某种更深的情绪。
这句话听着平淡,却像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进林晚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忽然意识到,这条看似冷酷的蛇,其实比任何人都更懂孤独是什么滋味。
“那就让我帮你吧。”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坚定,“就像你曾经帮过我一样。”
她引导他的手掌按上自己的锁骨。当他的指尖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共鸣在两人之间流淌开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林晚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通过印记的联结一点一点转移到自己身上。
“停下……”秦墨低声说道,试图抽回自己的手,然而林晚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更加用力地将他的手腕牢牢按住,毫不退让。
“让我分担一些。”她额头抵向他,声音如叹息般轻,“你不是一个人。”
治疗结束后,两人都喘着粗气。林晚锁骨处的痕迹淡了几分,而秦墨的伤口也停止了流血。他盯着她苍白的脸,金色的瞳孔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他的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为什么要为一个囚禁你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林晚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悄然滑过他掌心那道陈旧的伤疤,仿佛在触碰一段沉默已久的故事。“我所看到的,并不是一个囚犯,”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而是一个被囚禁了三百年的灵魂。”冰冷的空气中,这句话像是一缕微弱却温暖的光,照亮了某种深埋已久的渴望与悲凉。
远处再度传来犬吠声,火把的光芒在树林外摇晃。秦墨神色一凛,拉着她躲入密林深处。这次的动作,不再只是单纯的自我保全,而是多了一层保护的意味。
山洞入口隐匿在藤蔓之后,内部则是一个幽深的洞穴。当秦墨的目光落在壁画上的龙鳞图案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林晚下意识地靠近他,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一切都过去了。”她轻声安慰。
秦墨反手握紧她的手指,力道稍稍加重:“这些伤痕永远不会消失。”他的视线停留在壁画右下角的玉蛟图案上,“但也许……可以有新的开始。”
当林晚触碰到姑姑陈月华的白骨时,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看到了年轻的陈月华与秦墨签订真正共生契约的一幕,看到他们超越普通友谊的情感纽带。而最令她震撼的,是从那些碎片中感受到的秦墨曾经的温柔——那种隐藏在冰冷外表之下的真挚情感。
“她真的很爱你。”林晚喃喃低语,声音轻得仿佛怕惊动谁似的。胸口却莫名涌上一阵酸涩,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攥住了他的心,搅动出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秦墨愣了片刻,随即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她爱的,是曾经那个完整的我,而非如今这般残缺的自己……”声音低沉,像是在对自己说,又似在向夜色倾诉。心中的隐痛化作无声叹息,散落在话语的缝隙间。
“不。”林晚打断了他,指尖轻柔地拂过他胸口愈合的伤疤,“她爱的是你,无论是完整的还是残缺的,都是你。”
这句话让秦墨的金色竖瞳微微收缩。三百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停住了。
洞外的喧嚣声骤然逼近。就在那些人冲进山洞前的一刻,秦墨猛地将林晚拉进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石壁上的龙纹闪烁着金光,并未融入他的体內。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力量在他的血液里奔涌,但比力量更炽热的,是他心中那份陌生而温暖的悸动。三百年的坚冰,在这个人类女子的温度下,微微融化了一角。
林晚抬起头,精准地捕捉到他在黑暗中的目光,那目光如同穿透夜色的星光,带着无尽的坚定与温柔。“我们一起去夺回属于你的一切。”她的声音轻柔却铿锵,仿佛每一个字都烙印在空气中,点燃了沉寂已久的希望与决心。
他们的手紧紧相握,蛟龙图腾在林晚的锁骨上发出柔和的光芒,与他的心跳产生了深刻的共鸣。这一次,他们不仅仅是契约伙伴,更是并肩作战的同伴。
月光透过洞顶的裂缝倾泻而下,如流水般轻柔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为他们披上一层朦胧的银纱。三百年的孤寂,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声地融化,化作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慰藉,流淌在彼此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