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下午，沈文琅刚结束一个冗长的视频会议，指尖正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手机便不识趣地嗡嗡震动起来。

　　瞥见屏幕上“花咏”两个字，他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划开接听，语气懒洋洋地带着刺：“花总日理万机，不陪着你的盛先生，怎么有空叨扰我这闲人？”

　　电话那头，花咏轻笑一声，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绒，却精准地戳回来：“文琅，你好酸呐！怎么，是高秘书冷落你了吗？”

　　“高秘书冷没冷落我我不知道，倒是思考怎么给你和盛少游添堵让我高兴高兴，确实需要安静的环境。”沈文琅在这面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巧了，现在就有个现成的机会，让你名正言顺地给他添点堵，顺便…帮我个小忙。”花咏顺势切入正题，语气稍稍正经了些，“最近横空出世的腾冲公司，听说了吧？”

　　“那个挖角挖得毫无底线，恨不得把对手公司实验室地板都撬走的暴发户？”沈文琅语带讥讽，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怎么，他们终于蠢到动到你家盛少游头上，让你坐不住了？”

　　“动倒谈不上，只是像只苍蝇似的围着嗡嗡叫，实在惹人烦。”花咏的笑意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们那位新上任的CTO，手伸得有点长，少游那边项目推进遇上了点小麻烦。我嘛，身份敏感，不好直接拍死这只苍蝇，

　　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秘书……”

　　“嗤，真不要脸！所以让我去？”沈文琅挑眉，“凭什么觉得我会去给盛少游当免费打手？”

　　“凭你看热闹不嫌事大，并且绝对乐于见见那位CTO是何方神圣，说不定以后还能用来给少游添点更大的堵？”花咏笑得像只狐狸，“当然，主要是这事你出面最合适。谁不知道你沈总跟盛少游相看两相厌，偶尔还有点小摩擦？你去接触科隆的人，天经地义，没人会起疑。”

　　沈文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然后呢？让我去跟那个CTO喝酒吹牛？”

　　“那多没面子。”花咏语气轻快起来，“这种技术层面的‘交流’，当然需要一位得体又聪明的人在一旁衔接沟通，既不失身份，又能恰到好处地…听懂弦外之音，对吧？我觉得高秘书就非常合适。”

　　沈文琅瞬间沉默了一下，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高途？”

　　“不然呢？难道你还有别的人选？”花咏调侃道，“高秘书的能力有目共睹，他站在那里就是一种可信度的保证。由他出面和那位CTO‘聊聊技术难点’、‘展望行业前景’，再自然不过了，绝对事半功倍。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

　　沈文琅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花咏得意挑眉的样子，臭狐狸。他嗤笑一声：“你倒是会物尽其用，连我的人都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谢谢你夸奖我。”花咏从善如流，“晚上八点，君悦酒店宴会厅。请帖我会发到你邮箱。记得带上你的高秘书，让他…好好表现。”

　　“知道了。”沈文琅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挂了，浪费我时间。”

　　不等花咏回应，他直接掐断了通话。

　　沈文琅有些讨厌花咏话里的意思，明明高途是自己的人凭什么还被他惦记，而且，高途想做什么做什么，才不是能被利用的人。

　　办公室内恢复安静，沈文琅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眸色深沉。片刻后，他按下内部通话键，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高途，进来。”

　　没多久，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高途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西装笔挺，只是眼底细微的血丝和略显苍白的脸色，没能完全逃过沈文琅的眼睛。

　　“沈总。”

　　沈文琅将手机随意丢在桌上，抬眼看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明天天气如何：“晚上加个班，陪我去个酒会。腾冲公司的。”

　　高途猛地抬头，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惊愕，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转换话题，以为他会揪着昨晚的事不放，更没料到自己竟然还会被要求同行。

　　“沈总，我……”高途眼神微动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想到这是工作“是，我去备车，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准备一下耳朵和脑子。”沈文琅语气淡淡，却带着十足的信任，“腾冲的CTO会在场，花咏想知道对方到底给盛少游找了什么麻烦。明面上，我们是去‘友好交流’的。”

　　高途瞬间领会了所有潜台词和自己在这场戏里的角色——一个冷静的观察者，一个高效的信息过滤器，一个不着痕迹的沟通桥梁。

　　“明白。我会准备好公司背调和近期技术动态。”

　　“嗯。”沈文琅应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只挥了挥手，“带好抑制贴，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出去准备吧。”

　　高途的眼神跳动了一下，手上攥得更紧，随后微微躬身，利落地转身离开，背影挺拔依旧却有些落荒而逃。

　　门关上后，沈文琅才几不可闻地低语了一句，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倒是真会给我找事。”

　　下午4点半，高途换上了一身得体的黑西装，内里依旧是那间亘古不变的白色衬衫，头发仔细梳理好，

　　几乎恢复了平日里那个专业冷静的秘书模样。只是他始终微垂着眼，不敢与沈文琅有长时间的目光接触。

　　沈文琅像是没看见他的不自在，一边对着玄关的镜子整理袖扣，一边自然地说道：“花咏来的电话，城东有个行业酒会，‘腾冲生物’的人也会去。盛少游那边和他们有点摩擦，在争一个新开发的生物技术板块，让我们先去探探底。”

　　他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任务，语气公事公办。

　　高途立刻被拉入了工作状态，下意识地接口：“腾冲生物？他们的首席技术官似乎也会出席，据说是这次技术谈判的关键人物。”

　　“嗯。”沈文琅点头，推开大门。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向酒店，车内只有高途清晰扼要地汇报腾冲生物背景资料的声音，以及沈文琅偶尔简短的问答。

　　“这个公司也是了不起，短短两年，从一个做房地产的开发商转变到生物领域，最有意思的事做的还不错，我可不信这是一个暴发户老板能做出来的事，而且也不知道从哪挖开的CTO，有些本事。”

　　沈文琅猛地合上文件夹，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原本慵懒靠着椅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坐直了些。拍了拍前排的司机吩咐道，“后面那辆黑色轿车，从公司出来就跟到现在，不知道被哪位不要脸的惦记上了？甩开他！”

　　车内原本略显松弛的气氛瞬间绷紧。高途闻言，也下意识地透过侧后视镜看去，眉头微微蹙起。车突然加速，高途不由自主的往后仰。

　　“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