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整个HS公司所有人都处于高速运转状态。
高途作为沈文琅的秘书，这个项目的汇报本应由研发团队负责，可毕竟事关多个外部公司，其他人无法把控住彼此的关系，也没有像高途一样灵敏的反应，这个重任自然而已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五晚上11点，办公室里只剩下沈文琅和高途两人，还在对最终的汇报材料做最后的调整。窗外华灯初上，映照着沈文琅轮廓分明的侧脸。
他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开口，声音在本就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高途，你说……下周一，腾冲背后那只一直不肯露面的狐狸，会不会亲自到场？”
高途正在整理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看向沈文琅。沈文琅的目光并未看他，而是望着窗外璀璨的夜景，眼神深邃可也带着疲倦，似乎并不是很想卷入这场幕后的博弈。
“不确定，可我更倾向于不会。”高途一边低着头继续整理着桌上的资料，一边回答。
对于工作，他一向更加客观，基于他整理的资料，“腾冲“之前”的老板李由一直都是平平无奇，是一个醉心房地产事业的实业家，可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在公开场合露面，公司事务主要由王副总打理。这王副总接手后，反而将业务转到从未做过的生物行业。实在不免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老板换人了。而如今这样神秘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最奇怪的事，自从他们进入生物领域后，不止发展十分平稳迅速，更是打压了江沪内多家生物小企业。”高途手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迟疑之后的话。
“但这次竞标涉及未来科技园的入园资格和巨额政府扶持，意义重大……按理说他应该会参与。可如果他真的如传言般身体状况不佳，或者另有顾忌更有甚者他有其他目的，我倒觉得他很可能依旧不会出现。”
沈文琅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温度：“躲躲藏藏像个耗子一样见不得人，要么就是所图甚大。不管他来不来，这场戏，我们都得演好。”他转过椅子，目光落在高途身上，带着满满的信任，“这次辛苦你了，估计盛少游也会去，这个项目我势在必得。”
高途心头一凛，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是，沈总，我明白。”
竞标日，周一。
市府招标中心大厅内，气氛十分严肃而又紧张。毕竟此处的项目几乎是关乎未来几年内生物行业发展的走向，业界知名的生物科技公司代表几乎全到了，彼此间寒暄客气，可笑不达眼底，眼睛里满是较量。
沈文琅带着高途和另外两名核心研究员准时入场。他今日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气质沉稳冷峻，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高途跟在他身侧，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规规矩矩的系这领带，衬得他身形修长，神情专注而冷静，手中紧握着装有最终汇报材料的平板电脑。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果然，在预留的席位上，没有看到腾冲公司的任何标志，也没有看到腾冲的人来。
高途不动声色地靠近沈文琅半步，低声道：“沈总，腾冲没人出席。”
沈文琅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他只是极轻地哼了一声，意味不明，随即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
在那里，盛放生物的盛少游正带着团队落座。他似乎感应到沈文琅的视线，转过头，隔着几步距离，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盛少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对着沈文琅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沈文琅没有任何回应，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高途将这一切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了然。这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无需言说的默契。看来盛少游并没有调查明白对方的来历，今天他要让一步了。
竞标会按流程进行。各个公司代表依次上台，展示自家方案，阐述技术优势与发展规划。轮到HS时，沈文琅率先上台，做了简短而有力的开场，明确了HS公司在此次竞标项目 “针对特定腺体基因缺陷的精准药物修复与调控技术”上的决心与实力，随即他将主导权交给了高途。
“下面，由我的秘书高途先生，为大家详细阐述我们的技术路径与实施方案。”
聚光灯下，高途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上演讲台。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抬起头，目光沉静地扫过台下的评委和竞争对手。这一刻，他脑海中摒弃了所有杂念，只剩下他眼中无数个深受腺体基因缺陷痛苦患者的案例。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语调平稳却有力。他没有刻意渲染情绪，但那份基于扎实工作的自信，以及对项目的社会影响的深刻理解，却透过他冷静的叙述，自然而然地传递出来。
沈文琅坐在台下，凝视着台上那个沉着的身影。此刻的高途，褪去了平日在他面前偶尔流露的窘迫和慌乱，展现出的是一种一直都在他身上的专业且充满魅力的姿态。
沈文琅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欣赏，甚至可以说是……满意。
他一直都认为高途是能够和他平等站在一起的存在，他知道高途有自己的闪光点，高途值得自己一步步沦陷其中，他甘之若饴。
汇报进行到关键的技术壁垒突破环节时，高途刻意放缓了语速，强调了HS实验室独有靶向技术，以及在灵长类动物模型上取得的显著且可重复的疗效数据。这部分内容是沈文琅授意可以适当展示的“硬货”，他需要用强势的手段拿下这次项目。
果然，台下几位资深的研究者们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低声交换着意见。
就在这时，盛少游举手示意提问。他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高秘书的汇报非常精彩。不过我有个疑问，据我所知，在腺体基因靶向递送效率方面，目前业界普遍面临体内降解和免疫排斥的难题，请问HS是如何在这一关键环节取得如此突破性进展的？这涉及到核心技术的可靠性与未来的规模化应用前景。”
这个问题看似尖锐，实则给了HS一个进一步展示技术深度和自信的机会。高途早有准备，他看向沈文琅，得到后者一个轻微的颔首后，转向盛少游，从容不迫地回答：
“感谢盛总的提问。您提到的确实是行业共性难题。我们的解决方案在于对递送载体的材料进行了独创性的修饰，具体来说……”他点到即止地透露了一些非核心但足够有说服力的原理和体外实验数据，
“这部分的研究细节，我们已在核心期刊发表了相关论文，并且相关的专利申请已经进入实质审查阶段。更具体的体内作用机制数据和长期安全性评估，将在项目正式启动后，按计划向合作方及监管机构全面披露。”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他自然明白沈文琅和盛少游的意思。
盛少游听完，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可依旧没有笑意，随即坐下：“很期待贵公司后续的成果，谢谢解答。”
这一问一答，看似是竞争对手之间的交锋，实则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双簧，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觉得盛少游不可能如此甘心的将项目拱手让人，只不过是暂时的容忍，两家公司之间的关系愈发恶劣。
随后的提问环节，其他公司代表的问题也大多被高途和适时补充的沈文琅一一化解。
所有的汇报与问答结束后，评委们进入闭门评议阶段。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会场内气氛略显压抑，沈文琅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坐在原位，闭目养神。
高途安静地站在他身侧，他能感觉到周围投射过来的各种目光，有探究，有忌惮，也有来自盛少游方向那看似无意的一瞥。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评审委员会主席重新走上台，手中拿着最终的结果。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主席清了清嗓子，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宣布：“经过评审委员会认真讨论和综合评估，我们一致认为，HS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所提交的方案，在技术创新性、可行性、团队实力及未来产业转化潜力方面，综合评分最高。因此，我们决定，‘未来生命科技园’一期核心项目——‘特定腺体基因缺陷精准修复与调控技术平台’的开发权与入园资格，授予HS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结果宣布的瞬间，会场内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随即是礼节性的掌声。
沈文琅缓缓睁开眼，脸上并没有明显的喜色，仿佛这只是预料之中的一步。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扣子，步伐沉稳地走向主席台，去签署意向协议。
高途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他明白，这场战役才刚刚打响。
签署仪式结束后，沈文琅在众人的祝贺声中简单应对了几句，便带着高途准备离开。
走到会场出口时，与同样准备离开的盛少游狭路相逢。
盛少游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公式化的笑容，主动伸出手：“恭喜啊，文琅总。HS果然名不虚传。”
沈文琅与他握了握手，语气却不友善。“少游总还是收起那副假惺惺的样子，要是愿意把花咏送过来一晚，我不介意和少游总一起合作。”
盛少游抽回手，似乎是嫌弃的样子甩了甩：“痴心妄想！”
盛少游目光转向沈文琅身旁的高途，冷意加深了几分：“高秘书今天表现非常出色，令人印象深刻。不过，高秘书还是看好你们沈总，免得……出来乱咬人”
外人看来两人又是不欢而散。
高途微微颔首：“盛总说笑了，刚才沈总也是开玩笑，毕竟公事公，私是私。”
盛少游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带着秘书先行离开了。
坐进回公司的车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沈文琅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眉宇间才透出一丝真实的疲惫，但嘴角的线条却是松弛的。
高途坐在他同排，偷偷看着他，心情复杂。
许久，沈文琅声音在车内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高途，我们今天成功了。”
“我很快会把幕后之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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