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转眼间 就到了参加试炼的日子 这日的阳光明媚 镇上几乎所有的人 都去凑热闹了 天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少年攥着闫溪缝的粗布包袱站在天水殿台阶下，指甲几乎抠进掌心的茧疤里。眼前八百八十一级青石阶直通天际，雾气里隐约能瞧见鎏金殿门映着日光晃出一圈光晕，像只巨兽半睁的眼。

脚边滚来块碎石子。扎红头绳的少女摔在他身寸远的地方，膝盖擦出血痕。"让开！"后头冲上来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蟒皮靴子碾过少女散落的流苏穗子。少年弯腰去扶时，看见她腕间晃着串银铃——和娘临终前攥着的那个好像…

"多谢"少女拍开他的手，一瘸一拐挤进人群。喧闹声忽然静止，殿门轰隆隆洞开，滚出团泛着青光的雾气。有个裹着玄色大氅的人悬在半空，衣摆被风吹得像张开的鸦翅。

"午时三刻为限。"声音似冰锥刺进耳膜，"日落前摸到镇山石者，留。"

人群轰地炸开。少年被人流推搡着踏上第一级石阶，青苔混着冰碴在脚下迸出汁液。前头突然传来惨叫，锦衣公子瘫在第四十九阶抽搐，腰间玉佩碎成几瓣。他这才看清台阶上布满暗纹，月光银的咒文正顺着鞋面往上爬。

两百阶时太阳穴突突直跳。汗水顺着脊柱往下淌，在麻布衣上洇出蜿蜒的湿痕。有个背琴的书生忽然栽倒，额头磕在凸起的咒文上绽开血花。少年踉跄着避开飞溅的血珠，却在三百七十五阶踩到块松动的石块。

左手猛地抓住岩缝，碎石簌簌落向深渊。掌心火辣辣地疼，他嗅到血锈味混着冰霜的气息。抬头望见五百阶处那抹红头绳——少女正撕下裙摆缠住渗血的脚踝，银铃沾了血污，叮当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六百阶的罡

七百阶的罡风割开额角，血珠未落地就冻成冰晶。少年甩甩发麻的右腿，余光瞥见崖边倒挂的冰锥突然崩裂。碎石裹着冰渣扑面而来，他本能地抬起胳膊护脸——寒光擦过小臂的瞬间，竟看见自己掌纹里渗出的血珠化作赤蝶，被风吹散在雾霭中。

"当心！"

红头绳少女突然横扑过来，袖中甩出段红绫卷住他腰身。两人重重摔在第七百零三阶凹陷处，咒文蓝光蛇般缠绕上少女脚踝。她闷哼着撕下块布料裹住伤处，碎冰和着血水将红绫冻在地上。

少年盯着她腕间银铃。铃铛边缘刻着半枚月牙，和母亲临终前紧攥的那只缺口完全契合。喉头突然发哽，记忆裹着冰碴往肺腑里扎——那天母亲喉咙里滚着血沫，指尖掐进他手腕的力道像要刻进骨血："那铃铛 我认得，只有父亲才能造的出来..，但为何，她…会有这铃铛…她跟父亲究竟有什么关系…."

"发什么呆！"少女忽然踹他小腿。八百阶处金光大盛，镇山石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晕。有个灰衣人手脚并用爬上最后台阶，指尖触到石面的刹那化作冰雕，眉心沁出朵霜花。

七百五十阶时浑身骨头发出脆响。咒文凝成的冰刃从石缝探出，少年闪身避开要害，左肩仍被划出道血口。温热的血落在台阶上竟冒起白烟，融化出巴掌大的凹坑。前头少女突然折返，红头绳散开像团燃烧的火。

"血能破咒！"她拽着他淌血的掌心按向台阶。青苔下的咒文发出尖锐嗡鸣，整段石阶突然塌陷成冰窟。两人顺着冰面滑过最后百阶，呼啸的风声里混着少女断断续续的喘息："别松手..抓紧我..."

八百七十九阶处冰面开裂。少女半个身子悬在深渊上方，红绫缠着少年染血的手腕

八百七十九阶的冰裂声如同琉璃盏坠地。红绫在少年手腕上勒出紫红淤痕，细密的血珠顺着丝绦渗进冰缝。少女的银铃在万丈深渊上方晃动着，铃舌磕在残缺的月牙刻痕上，发出与梦中别无二致的清响。

“不行，还不能让她死，也许顺着她就能找到父亲的下落.就能弄明白母亲的死因” "抓住冰锥！"少年将淌血的手掌按向冰面，融化的咒文冒出丝丝黑烟。冻土深处传来锁链崩裂的轰鸣，整块冰层突然倾斜成滑梯。红绫缠着的两人如离弦之箭撞向镇山石，琥珀色的石面映出少年瞳孔里跳动的银铃光影。

指尖触及石面的刹那，冰霜从指甲缝里疯狂滋长。他看到石中浮出母亲的脸，积雪正从她发间簌簌而落。"辰儿..."结着冰晶的嘴唇翕动，寒雾凝成的手穿过石面要抚他眉眼。少年猛地缩回手，霜花沿着指骨绽开蛛网状裂纹。

红头绳少女突然割破手掌 染血的手毫不犹豫的拍在石阶上。"开！"残缺的月牙刻痕突然迸出青光，镇山石表面波纹荡漾。她拽着少年纵身跃入石中，冰层在身后轰然坍塌。

失重感持续了七次。再睁眼时满目星河倒悬，宫阶在月华中泛着冷光。少年发觉掌心攥着半片银铃，缺口处残留的温度正丝丝渗入血脉。红绫残片缠在腰间，却寻不见少女踪迹。

"八百八十一阶。"裹玄色大氅的人从星辉里浮出，鸦羽般的长睫垂落霜花，"当镇山石映出心魔时，你收手了。"鎏金护甲划过少年肩头冰裂的伤口，血珠飘向虚空凝成赤蝶，"既要复仇，为何不敢碰触亡母幻影？"

夜风卷来银铃细响，少年望着手心血脉般蔓延的月牙纹路 往日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那日 母亲手腕带着银铃蹦蹦跳跳的笑着问他好不好

温热的泪水浸湿眼眶 辰溪跪在水面上 四周开始变得暗淡 地上无数根冒着黑气的藤条缠绕在他的身上 身上的疼痛和疲惫感开始袭来

“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