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苏清和最后一次给林疏月发消息，是在边境雨林的凌晨三点。信号断断续续，对话框里只跳出来半句话：“疏月，等我回去，带你去吃巷口那家……”后面的文字卡在加载圈里，再也没发出来。

林疏月盯着屏幕等到天亮，指尖反复摩挲着那行字，把“那家”后面的内容在心里补了无数遍——是补了三年的酸汤鱼，是去年没来得及吃的冬至汤圆，还是她提过好多次的、藏在老巷子里的糖炒栗子？

她是跑社会新闻的记者，总爱往最乱的地方钻，却唯独怕苏清和的工作。每次苏清和出任务，她都不敢打电话，只敢在对话框里存满“注意安全”，等对方忙完了，再一条一条删掉，假装自己从没焦虑过。苏清和总笑她胆小，说：“我可是缉毒警，会保护好自己，还要保护你呢。”

可这次，苏清和没做到。

五天后，林疏月接到了警局的电话。接待她的警察红着眼，递过来一个磨损严重的笔记本，还有一枚染了血的警徽。“苏警官牺牲前，把这个藏在了树洞里，里面……有给你的信。”

笔记本的扉页是林疏月画的小像，歪歪扭扭的，是去年苏清和生日时，她熬夜画的。翻到最后一页，是苏清和的字迹，墨水混着褐色的血迹，晕开了好几处：

“疏月，我好像等不到回去吃酸汤鱼了。其实每次出任务，我都怕再也见不到你，怕你看到新闻时会哭。你总说我是英雄，可我只想做能陪你吃早餐的普通人。

如果我走了，你别难过太久，找个能替我给你买糖炒栗子的人，好好生活。

对不起，我爱你。”

林疏月抱着笔记本，在警局的走廊里哭到失声。她想起上个月苏清和难得休假，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苏清和突然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当时她还掐了苏清和一把，骂她胡说八道，现在才知道，那是苏清和藏了很久的担忧。

苏清和的葬礼上，林疏月穿了她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手里攥着那枚染血的警徽。她没哭，只是看着苏清和的遗像，轻声说：“清和，你说过要保护我，可你怎么先跑了？”

葬礼结束后，林疏月回了她们一起住的出租屋。屋子里还留着苏清和的气息，衣柜里挂着她的警服，书桌上放着没看完的新闻稿，就连冰箱里，还有苏清和上周买的、没吃完的草莓。

林疏月坐在沙发上，翻开了苏清和的笔记本，一页一页地看。看到苏清和写“今天疏月又加班到半夜，给她煮了姜汤，她喝的时候皱着眉，好可爱”，看到“疏月的稿子获奖了，她抱着我哭，说以后要和我一起，写遍世间的好”，看到“今天出任务，差点被毒贩发现，还好躲过去了，我还没陪疏月吃够酸汤鱼，不能有事”……

眼泪终于又掉了下来，砸在笔记本上，晕开了陈旧的字迹。

三天后，有人在江边发现了林疏月的遗体。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封未寄完的信，口袋里装着两枚戒指——是她上个月偷偷买的，本来想等苏清和下次休假，就跟她求婚。

江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草莓香，像是有人还在轻声说：“疏月，等我回去，带你去吃巷口那家……”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能把后半句话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