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本篇是关于苏铃兰的番外，是一篇超级刀的番外呀

番外·月与兰

雨夜的警局走廊，灯光冷白得像刚从解剖室冰柜里捞出来的霜，落在水磨石地面上，映出你半倚在长椅上的影子——肩线绷得发僵，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椅背，连呼吸都带着刻意的轻，像怕惊扰了这满廊的寂静。

你双手交握，死死攥着一份刚送来的尸检报告。纸张边缘被指腹反复摩挲得起了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掌心沁出的薄汗都没能让这份纸页松动半分，仿佛只要稍一松手，它就会跟着窗外的雨水飘走，连带着那个名字一起消失。

报告首页的署名栏，三个字清晰得刺眼——苏铃兰。

你闭了闭眼，试图压下喉间的涩意，却发现喉咙像被粗砂纸磨过，干得发疼，连吞咽的动作都带着钝痛。空气里飘着警局特有的消毒水味，混着窗外雨丝裹进来的湿冷气息，黏在鼻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是你爱了三年的人的名字。是会在你出完任务回家时，端着温粥站在玄关笑的人；是会在解剖室里跟你吐槽“死者比嫌疑人诚实”的人；是你计划着等这波案子结束，就带她去看海边日出的人。可现在，这个名字却冷硬地印在“受害者”一栏的下方，墨色的字迹像一把没开刃的刀，一寸一寸剐着你的心口。

“顾队，节哀。”

同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轻得像一片羽毛，连脚步都放得极缓，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的东西。你瞥见她手里捏着一包纸巾，指尖悬在你肩膀上方半寸，最终还是轻轻收回——她知道你现在最怕别人碰。

你没有抬头，下巴抵着胸口，声音哑得像被雨水泡过：

“报告……是她写的吗？”

“是。”

她顿了顿，声音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颤，

“案发当天她接到线索就过去了，现场笔录和初步尸检都是她做的……这是她最后一份报告。”

最后两个字像被雨砸碎的玻璃，散在空气里。窗外的雨忽然密了些，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走廊的玻璃窗，像是无数双细碎的手，在无声地叩问：

为什么没拦住她？为什么来晚了？

三天前的画面突然撞进脑子里，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那天你刚从缉毒大队的会议出来，手机里还存着跟苏铃兰的聊天记录——你说

“这条线的毒贩很狡猾，可能要熬几个通宵”，

她回了个

“加油”

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句

“我在解剖室整理标本，等你忙完给你带夜宵”。

可没过半小时，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当时你正在跟线人对接，没接住，再回拨过去时，只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背景里仓库特有的空旷回声：

“青月，城郊旧仓库，有新货交易，我先去看看，你赶紧带人来……”

你当时心就揪紧了，对着电话吼：

“苏铃兰！你疯了？那是前线！等我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她温软却坚定的声音：

“我知道是陷阱，可你追这条线追了快半年了，万一错过线索……我是法医，能更快固定证据，你放心，我会躲好。”

你还想再说什么，电话就断了。你疯了一样调集人手，拉响警笛往仓库赶，脑子里全是她的样子——她穿白大褂时认真的侧脸，她笑起来时眼角的小梨涡，她每次跟你说

“我会保护好自己”

时的眼神。

你总劝她：

“铃兰，这些危险的事交给我们，你在解剖室里就好。”

每次她都笑着摇头，递一杯温好的蜂蜜水到你手里，指尖蹭过你因为握枪而磨出茧的掌心：

“我不是躲在后面的人啊，青月。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帮你多找一个证据，让你少一点危险。”

可你怎么也没想到，她的

“少一点危险”，最终却把自己留在了那里。

当你的警车停在仓库门口时，警戒线已经被风吹得飘起来。你冲进去的时候，仓库里只剩下被撕开的证物袋、散落在水泥地上的白色粉末，还有躺在角落里的苏铃兰。

她的白大褂沾了雨水和灰尘，下摆被划了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你给她买的浅蓝色毛衣。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像一朵被狂风暴雨打蔫的兰花，轻轻一碰就会碎。

你跪在她身边，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发麻，可你不敢碰她。你怕这只是个噩梦，怕一碰到她，梦就醒了，连这点

“她还在”

的假象都留不住。直到同事把证物袋递到你面前，袋口贴着她的签名，你才敢伸手碰了碰她的指尖——凉得像冰。

你在解剖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四个小时。

走廊的灯坏了一盏，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你脸上，像心跳的节律一样失序。你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长椅的木纹，把那些凸起的纹路都磨得光滑。解剖室里偶尔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声音，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你心上，让你忍不住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终于，解剖室的门开了。

年轻的法医小林红着眼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袋子里装着一小包白色粉末，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她走到你面前，声音哽咽：

“顾队，铃兰姐……她在最后一刻，把这个证物袋封好，还写了便签，说一定要留给你。”

你接过证物袋，指尖触到袋口的封条时，突然顿住了——封条上印着一枚浅浅的唇印，是苏铃兰的习惯。她总说，重要的东西要留个

“印记”，

就像盖章一样，代表“我确认过，很重要”。以前她给你带的便当盒上，给你写的便签上，甚至你警服口袋里她塞的薄荷糖包装上，都有这样的唇印。

你盯着那枚唇印，忽然笑了，笑声里掺着眼泪，顺着下颌线滑下来，砸在证物袋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你用指腹轻轻蹭过那枚唇印，声音轻得像耳语：“傻瓜……你留给我的，不该是这个啊。你该留给我的，是你没说完的夜宵，是你答应我的海边日出，是你下次要跟我吐槽的死者……不是这个冷冰冰的证物袋。”

小林别过头，抹了把眼泪，把便签递给你。你展开一看，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有些潦草，应该是写得很急：

“青月，证据已固定，毒贩特征我记在背面了，你一定要小心。还有，我爱你。”

背面是几行小字，记着毒贩的身高、衣着，还有她看到的车牌号。最后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被眼泪晕开了一点。

夜深的时候，雨还没停。

你回到宿舍，推开门的瞬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上次来给你收拾房间时，喷了点她常用的薄荷味香薰，现在还留着淡淡的味道。桌上放着她没喝完的半杯温水，杯壁上还印着她的唇印；旁边是她给你买的薄荷糖，罐子里还剩大半罐；最角落放着一个小小的日历，她在你计划休假的那几天画了圈，写着

“去看海”。

你把证物袋和报告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湿漉漉的街道。路灯的光透过雨幕，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她笑起来时的光斑。

你拿起证物袋，把那枚唇印凑近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像是在吻她微凉的唇角。然后你把报告压在枕头下，躺进被子里——被子上还有她的味道，像她还在身边一样。

黑暗里，你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迟缓，每一下都带着空落落的疼。你闭上眼睛，指尖攥着枕头下的报告，低声呢喃：

“铃兰，我会把这条线查到底，把那些毒贩都抓起来，替你完成你没做完的事……然后，我就去找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停了。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你脸上。新的一天开始了，警局的哨声隐约传来，同事们已经开始新的工作。

可你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停留在了那个雨夜。比如她温软的声音，比如她指尖的温度，比如你们约定好的海边日出。

你慢慢坐起来，把那枚印着唇印的证物袋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拿起警服——警徽在晨光里闪着光。你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忽然想起她以前总帮你系领带，说

“穿警服的你最帅”。

“等着我，铃兰。”

你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很快，我就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