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嘉祺的钢笔在文件末尾签下名字，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办公室落地窗外，纽约整座城市的灯火如同坠落的星辰，璀璨却冰冷。

小王马总，您的航班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十点

助理小王站在办公桌前，声音恭敬而克制。

马嘉祺嗯。

马嘉祺应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办公桌抽屉。等助理退出办公室后，他拉开抽屉取出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笑的灿烂，手臂随意的搭在旁边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的肩上。女孩微微侧着头，眼睛里盛满了星光。背景是一条普通的河堤，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六年了。

马嘉祺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女孩的脸庞，仿佛能触碰到那个夏日的温度。十七岁那年，他带着这张照片远渡重洋，如今二十三岁归来，照片里的两个人是否还能找回当年的笑容？

次日，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城市，走出机场的那一刻，马嘉祺深吸了一口气。六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座城市的模样，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曾经熟悉的街道已经面目全非。

马嘉祺去青林社区

他对司机说道。

车子驶入老城区，马嘉祺的眉头越皱越紧。记忆中的小书店、冰淇淋店、自行车修理铺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连锁商店和快餐店。就连那条他和芙芙经常比赛骑车的林荫道，也被拓宽成了四车道的马路。

司机就是这里了

司机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马嘉祺下车，抬头望着这栋六层小楼。芙芙家住在四楼，那个阳台曾经挂满她养的多肉植物，现在却空空如也，只有几件晾晒的衣服在风中轻轻摆动。

他走上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回忆里。四楼右手边的门漆成了淡蓝色，这倒是和记忆中一样。马嘉祺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马嘉祺请问林芙芙在家吗

"请问方芙在马嘉祺问道，努力掩饰声音里的期待。

妇女林芙芙？他们一家早搬走了啊，得有五六年了吧

中年妇女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

马嘉祺的心沉了下去

马嘉祺那您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吗？

妇女这我可不知道

妇女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妇女哦对了，那家女儿好像在图书馆工作吧？市立图书馆，我去年在那儿碰到过她一次。

马嘉祺谢谢您。

马嘉祺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

市立图书馆坐落在城市东区，是一座新建的玻璃钢结构建筑，与马嘉祺记忆中的老图书馆截然不同。他推开大门，冷气扑面而来，宽敞明亮的大厅里读者三三两两。

马嘉祺的目光扫过咨询台、阅览区、电子阅览室，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他走向咨询台，正想询问，余光却瞥见文学区一个正在整理书架的纤细背影。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她已经长大了，虽然她穿着职业装而非记忆中的校服，但马嘉祺无比确定——那就是芙芙。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沁出了汗水。

他缓缓走近，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书架前的女孩踮起脚尖，试图将一本书放回最高层，却怎么也够不着。

马嘉祺需要帮忙吗？

马嘉祺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女孩转过身来，一本厚重的硬皮书从她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四目相对的瞬间，马嘉祺看到那双眼睛里的惊讶、困惑、喜悦和某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过，最后归于平静。

马嘉祺好久不见，芙芙。

他轻声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林芙芙弯腰捡起那本书，在看到马嘉祺时眼睛亮了一瞬。

林芙芙好久不见，嘉祺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