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站在河堤上,十七岁的少年身形已经初具青年轮廓。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延伸至坐在堤边的女孩脚边。
林芙芙下个月就走?
芙芙的声音很轻,手里攥着一颗鹅卵石,指节发白。
马嘉祺嗯,剑桥的预科班。
马嘉祺蹲下身,与她平视,
马嘉祺只有两年,很快就回来。
芙芙抬起头,十五岁的少女眼睛里盛满了即将溢出的星光,却倔强地不让它们坠落。她突然抓住马嘉祺的手腕,将鹅卵石塞进他手心。
林芙芙带着它。
她努力扬起嘴角。
林芙芙妈妈说这种石头叫“幸运石”,河神会保佑带着它的人。
马嘉祺低头看着掌心的石头,灰白色,椭圆形,表面有细小的螺旋纹路。他合拢手指,感受石头的温度。
马嘉祺我会每天带着它
他郑重承诺。
马嘉祺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到这里看星星。
芙芙用力点头,马尾辫在脑后一晃一晃。远处传来她母亲的呼唤,该回家吃晚饭了。马嘉祺记得那天晚餐很丰盛,芙芙的父亲做了他最爱的红烧鱼,餐桌上谁也没提离别的事。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芙芙的父母。
林芙芙嘉祺哥?
柔和的声音将马嘉祺拉回现实。图书馆的灯光下,二十三岁的芙芙站在他面前,眉眼依稀是当年模样,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穿着米色针织衫和深棕长裙,胸前别着图书馆的工作牌,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马嘉祺你……在这里工作?
马嘉祺发现自己嗓子发紧。
林芙芙嗯,文学区管理员。
芙芙平静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刺得马嘉祺眼睛生疼。
马嘉祺你父母还好吗?好久没见到叔叔阿姨了。
他脱口而出,
林芙芙他们在我高三那年车祸去世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人。
芙芙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这句话像一记闷锤砸在马嘉祺胸口。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高三——那正是他在国外最忙碌的一年,甚至连续几个月没给芙芙回信。
马嘉祺对不起……我不知道……
林芙芙没关系,都过去了。
芙芙打断他,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
一阵尴尬的沉默。马嘉祺注意到芙芙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比记忆中长了许多,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欢快地扑闪。
丁程鑫芙芙!我来啦!
一个清朗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马嘉祺转身,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一件米色风衣。男子穿着深蓝色高领毛衣,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温暖笑意,目光直接越过马嘉祺落在芙芙身上。
丁程鑫外面起风了,怕你冷。
男子自然地替芙芙披上风衣,手指熟练地帮她整理领口。芙芙微微仰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让马嘉祺心脏紧缩——曾经这样的笑容只属于他。
林芙芙程鑫……这是……马嘉祺,我小时候的……朋友……
芙芙轻声介绍,然后转向马嘉祺
林芙芙这是我未婚夫,丁程鑫。
丁程鑫。马嘉祺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突然认出眼前这位正是丁氏集团的二公子,财经杂志上常出现的青年才俊。
丁程鑫久仰马总大名,没想到你和芙芙认识
丁程鑫伸出手,笑容得体,
马嘉祺机械地握住那只手,感受到对方恰到好处的力度。丁程鑫的手指修长干净,无名指上同样戴着一枚银戒,与芙芙的显然是一对。
马嘉祺我们……是邻居……很多年没见了……
马嘉祺艰难地组织语言,
丁程鑫那真是太巧了!芙芙没怎么提过小时候的事。
丁程鑫自然地揽住芙芙的肩膀。
芙芙微微低头,一缕碎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马嘉祺注意到丁程鑫的手指在她肩上轻轻摩挲,那是一种充满占有欲的姿态。
丁程鑫马总刚回国?
丁程鑫问道,语气礼貌却带着微妙的试探。
马嘉祺昨天刚到,打算在国内发展一段时间。
马嘉祺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丁程鑫那太好了!改天一起吃饭?芙芙厨艺进步很大。
丁程鑫微笑,
芙芙轻轻肘击了一下未婚夫的肋骨,这个亲昵的小动作像刀子一样扎进马嘉祺心里。他想起十五岁的芙芙第一次尝试做曲奇饼干,结果烤焦了一整盘,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马嘉祺有机会的话
马嘉祺勉强回应,目光却无法从芙芙左手那枚戒指上移开。银色的圆环,简洁的款式,却像一道锁,将她锁在了没有他的世界里。
林芙芙我们该走了。今晚不是约了伯父伯母吃饭吗?
芙芙看了看手表,
丁程鑫差点忘了
丁程鑫恍然点头。他转向马嘉祺,
丁程鑫很高兴认识你,马总。有空来家里坐坐,芙芙泡的茉莉花茶很棒。
家。这个词从丁程鑫嘴里说出来如此自然,仿佛他和芙芙已经共同生活了很多年。马嘉祺点点头,看着丁程鑫体贴地接过芙芙的包,两人并肩走向图书馆大门。芙芙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马嘉祺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后。夕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突然想起钱包里那张照片,十七岁的他和十五岁的芙芙,身后是洒满阳光的河堤。
而现在,黄昏的光线里,只剩他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