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尘谷的紫藤花已开得如云似霞。
淡紫色的花瓣垂落如瀑布,落在凌玄肩头时,他正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转头对苏南月笑道:“师妹,你看这花,倒比古籍里画的还要好看。”
苏南月“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曾在古殿被石锥擦伤,如今只剩一道浅浅的白痕,像是从未经历过那场血战。她攥紧袖中的护灵剑,剑柄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提醒着她那些被遗忘的过往。
寒夜靠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是他从南岭妖兽身上捡来的,据说能安神。慕容轩则围着药尘谷主问东问西,一会儿指着炼丹炉问火候,一会儿又拿起药草研究纹路。
“月丫头,凌小子,过来尝尝我新炼的‘凝露丹’。”药尘谷主从丹房走出,手里捧着个白玉托盘,“这丹药能清心明目,最适合你们这些年轻修士。”
凌玄接过丹药,刚要道谢,突然“咦”了一声:“谷主,您这玉佩……”他指着谷主腰间那半块与墨渊所赠配对的玉佩,“看着有些眼熟。”
药尘谷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笑道:“许是在哪处见过类似的吧。这玉佩是故人所赠,戴了快百年了。”
苏南月的心猛地一跳,只见凌玄盯着玉佩看了半晌,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可能是我记错了。”
寒夜突然开口:“药尘谷的丹方倒是奇特,竟有几味药材只在南岭生长。”他这话显然是说给苏南月听的——南岭的记忆虽未被剥离,却也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慕容轩没听出弦外之音,凑过来道:“我在藏书阁看到过,说南岭有种‘忆魂草’,能让人想起遗忘的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小孩子家别乱说话。”药尘谷主打断他,给了他一块桂花糕堵住嘴,“有些东西忘了,反而是福气。”
苏南月低头咬了口凝露丹,清凉的药味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口的涩意。她看向凌玄,他正仰头看着紫藤花海,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他脸上,眉眼温柔得像从未沾染过血腥。
或许,谷主说得对。
当晚,众人在药尘谷留宿。苏南月躺在客房的竹床上,辗转难眠时,窗外突然传来轻响。她推窗一看,只见凌玄站在月下,手里拿着支紫藤花枝,像是在犹豫什么。
“大师兄?”
凌玄被吓了一跳,花枝掉在地上:“师妹,你还没睡?”他捡起花枝递给她,“方才见这花好看,想给你送一支,又怕打扰你休息。”
苏南月接过花枝,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顿了一下。凌玄的耳尖微微发红,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
“大师兄,”苏南月鼓起勇气,“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凌玄转过身,月光落在他眼中,清澈得像潭底的水:“记得什么?”他想了想,笑道,“哦,你是说我们说好要来赏花的事?我没忘啊。”
苏南月看着他坦荡的眼神,突然说不出话来。是啊,他没忘赏花的约定,只是忘了为何会有这个约定。
“没什么。”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发哑,“就是觉得……能一起看花海,很好。”
凌玄笑起来,眼角的弧度温和得像春风:“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昆仑山的雪,去看东海的日出,去看……”他细数着那些曾在秘境中隐约提及的愿望,语气认真得像是在立誓。
苏南月的眼眶突然发热。
原来有些约定,就算忘了起因,也会顺着心,一路走下去。
第二日清晨,宗门传来传讯符,说西境出现异动,疑似有邪祟作祟,让凌玄带队前往探查。
“看来是没法继续赏花了。”凌玄收起传讯符,对苏南月道,“师妹,你与寒夜、慕容轩先回宗门,我处理完西境的事就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苏南月立刻道,“我的净化血脉或许能派上用场。”
寒夜也站起身:“西境的邪祟据说与戾气有关,我去最合适。”
慕容轩举手:“我也去!我的迷踪符在野外最有用了!”
凌玄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好,那就一起。”
四人向药尘谷主辞行时,谷主塞给苏南月一个锦囊:“这里面是‘回魂散’,若遇危急情况,或许能用得上。”他又单独拉过凌玄,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凌玄点头,眼中带着些许困惑。
离开药尘谷时,紫藤花正簌簌飘落。凌玄走在最前面,护灵剑在他背上轻轻晃动,剑穗与他的发丝缠在一起,像是某种无声的牵绊。
苏南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墨渊在南岭说的话——“该记得的人,总会留在心里。”
或许不必执着于是否记得过往,只要此刻并肩的人还在身边,那些被遗忘的时光,总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生根发芽。
西境的风带着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凌玄拔剑出鞘,剑光在阳光下亮起时,苏南月仿佛又看到了古殿中那道为她挡下石锥的身影。
这一次,她握紧护灵剑,与他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