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初再次坐在咨询室里时,窗外的梧桐叶已经染上浅黄。
茶几上的星空拼图快要完成了,只剩下正中央一块不规则的空缺,像等待被填满的心跳。
许砚清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清晰的线条。他倒柠檬水的动作很轻,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里,似乎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紧张。
“上次去公园,还好吗?”他先开了口,目光落在拼图的空缺处。
“嗯。”白亦初的指尖在膝盖上蜷了蜷,“湖边长了芦苇,风一吹会响。”他顿了顿,补充道,“姐拍了很多照片,说要洗出来贴墙上。”
许砚清笑了笑,眼底漾起细碎的光:“听起来很让人安心。”
两人继续拼图。白亦初的动作慢了些,注意力总不自觉地飘向许砚清的手指——那双手骨节分明,捏着拼图时指尖微微泛白,触碰到桌面时会留下短暂的凉意。他忽然想起公园湖边的水,也是这样带着点凉,却不刺骨,反而让人想伸手去碰。
拼到最后一块时,许砚清没有递给他,而是捏在手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的纹路。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白亦初,”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看这片星空。”
白亦初抬头,拼图里的星星密密麻麻,有的亮得耀眼,有的只泛着微光,却在深蓝色的背景上织成了完整的宇宙。正中央的空缺像道沉默的伤口,突兀又显眼。
“每个人心里都有片星空,”许砚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认真得让人心慌,“有的星星是回忆,有的是遗憾,有的是没说出口的话。而我……”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我好像在你的星空中,看到了属于我的位置。”
白亦初的呼吸猛地顿住,指尖的温度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凉的僵硬。
他看着许砚清手里的拼图,那片不规则的空缺突然变得清晰——原来那形状,早就和许砚清捏着的这块严丝合缝。
“第一次见你时,你缩在沙发角落,像只受惊的鸟。”许砚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你说拼拼图时不难受,其实我也一样——每次和你坐在这里,听你说公园的芦苇,说姐姐的曲奇,我都觉得……心里那片荒芜的地方,好像也长出了点什么。”
他把最后一块拼图递过来,指尖不经意地擦过白亦初的手背,像电流窜过,麻得人发颤。
“这片星空缺了一块,”许砚清的目光里盛着温柔的光,像落满了星星,“而我想做那块拼图。不是作为咨询师,是作为……想和你一起看芦苇,一起吃曲奇,一起把剩下的星光都填满的人。”
白亦初捏着那块拼图,边缘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的窒息感,想起许砚清递来的第一杯温水,想起星空拼图里那颗带蓝光的星星,想起公园湖边被风吹起的芦苇——原来那些悄然生长的微光,早就不是单方面的治愈,而是两颗心在彼此的星空中,慢慢找到了共鸣的频率。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头,将最后一块拼图嵌进空缺。严丝合缝的瞬间,整片星空仿佛活了过来,光芒流转间,像是有无数细碎的星子在呼吸。
“许医生,”他抬起头,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你知道吗?”
他指向拼图里那颗带蓝光的星星,指尖轻轻点在上面:“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你。”
阳光恰好移过拼图,那颗星星的蓝光在光影里闪烁,像在回应某个藏了很久的秘密。许砚清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轻轻覆在白亦初的手背上。
微凉的触感交织在一起,却熨帖得让人安心。窗外的风穿过梧桐叶,送来远处的蝉鸣,像在为这片终于完整的星空,奏响最温柔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