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初显影

赤羽船队在归墟边缘的海面上颠簸。越靠近那片传说中的无底之渊，天色就越暗，明明是正午，却像蒙着层灰纱，海风裹着刺骨的寒意，吹在人身上，竟能蚀得灵力微微发颤。

“阴煞之气开始渗进来了。”沈清辞站在主船船头，白袍下摆已沾了些淡黑色的雾气，他挥手祭出清玄结界，淡青色的光罩将船队笼罩，“大家把避水珠握紧，别让煞气侵体。”

阿竹低头看着掌心的避水珠，珠子里守心树的汁液正缓缓流转，与锁魂玉的青光相融，在她腕间的“承命”印记上漾开淡淡的光晕。雪影蹲在她肩头，九条尾巴紧紧裹着身体，银铃的响声比平时低沉，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阴寒。

“前面有东西！”红芍忽然指着左前方，那里的海水不知何时翻涌起来，黑色的浪涛里隐约有巨大的影子在游动，鳞片反射着幽光，“是龙族的巡海兽！”

苏曼卿立刻举起赤焰莲灯，灯芯红光暴涨：“别动手！按之前说好的，由阿竹出示龙鳞！”

阿竹赶紧取出母亲留下的龙鳞，鳞片在阴煞中竟泛起温润的白光，与她腕间的印记相呼应。浪涛中的巡海兽渐渐靠近，那是一头身形如鲸的巨兽，额间长着独角，眼睛像两盏灯笼，盯着船上的众人，却没有立刻攻击。

“是‘玄角鲸’，龙族的守门兽。”沈清辞低声道，“它在试探我们的来意。”

阿竹深吸一口气，举起龙鳞，用灵力将声音传遍海面：“我们是来除归墟噬魂藤的，此鳞乃当年龙族赠予林清婉之物，还望通报龙族长老！”

玄角鲸盯着龙鳞看了半晌，忽然发出一声悠长的鲸鸣，浪涛渐渐平息。它转身往归墟深处游去，尾鳍在水面划出一道银痕，像是在引路。

“成了！”红芍兴奋地拍手，“看来清婉前辈当年真和龙族有交情！”

船队跟着玄角鲸穿过一层厚厚的黑雾，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归墟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渊底竟有无数发光的晶石，像镶嵌在墨色丝绒上的碎钻，照亮了下方盘旋的巨大藤蔓。那些藤蔓比雾隐岛的粗了百倍，根须深深扎进渊底的岩石，藤身上的眼睛密密麻麻，在晶石光下闪着红光，正是噬魂藤的根源！

“这就是……藤根的老巢？”阿竹看得心惊，锁魂玉在怀里剧烈发烫，玉身的青光与渊底的某一点遥遥相对——那里，正是海贝虚影中见过的“承命玉台”，玉台半埋在藤根里，只露出刻着“承命”二字的一角。

“小心！”苏曼卿忽然喊道，莲灯红光直指船队右侧，那里的藤根忽然动了，像巨蛇般抽出一条分支，带着倒刺的藤尖直扑主船！

“万法寺弟子，结‘金刚阵’！”了尘长老一声令下，灰衣僧人们迅速结印，金色的佛光在船舷外凝成屏障，藤尖撞在佛光上，发出“嘭”的巨响，却没能再进半分。

“清玄宗弟子，随我斩藤！”沈清辞长剑出鞘，青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与几名弟子组成剑阵，剑气纵横，瞬间斩断了袭来的藤枝。断口处涌出墨绿色的汁液，落在海面上，竟发出“滋滋”的响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丹霞谷弟子，布‘赤焰阵’护玉台！”苏曼卿祭出阵盘，红色的火焰符文在渊底铺开，形成一道火墙，将靠近承命玉台的藤根暂时挡住，“阿竹，你和沈师兄趁机去玉台！我们在这儿挡住藤根！”

阿竹点头，与沈清辞纵身跃离主船，踩着悬浮的晶石往玉台飞去。雪影从她怀里跳下，九条尾巴在前方扫开阴煞之气，银铃的响声清亮，震得周围的小股藤枝纷纷退避。

越靠近玉台，阴煞之气越浓，阿竹能感觉到灵力在快速消耗，避水珠的光芒渐渐暗淡。沈清辞立刻握住她的手腕，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她：“别硬撑，我护着你。”

他的灵力温润如玉，顺着手臂漫延，与锁魂玉的青光相融，腕间的“承命”印记忽然亮起，竟在两人周身形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罩，阴煞之气碰到光罩，瞬间消散。

“是同心咒！”阿竹又惊又喜，“我娘日记里写过，双生灵力相融，可破至阴之气！”

沈清辞看着她，眼底的光比晶石还亮：“看来我们的灵力，本就该这样相护。”

两人加快速度，终于落在承命玉台边。玉台是整块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满了与锁魂玉相似的纹路，只是大部分被藤根覆盖。阿竹将锁魂玉贴在玉台的“承命”印记上，玉身与玉台瞬间相融，青光顺着纹路漫延，藤根被青光逼得节节后退，露出更多的刻痕——那竟是一幅完整的“锁魂阵”图谱！

“原来锁魂玉的真正力量，要在玉台才能完全发挥！”阿竹恍然大悟，“我娘当年定是在此布下阵法，才暂时压制了藤根！”

就在这时，渊底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所有的藤根都剧烈扭动起来，藤身上的眼睛红光暴涨，竟开始吞噬周围的阴煞之气，变得更加粗壮！

“是藤根在蓄力反扑！”沈清辞握紧长剑，警惕地望着渊底深处，“它怕我们启动玉台阵法！”

雪影对着渊底低吼，颈间银铃响得急促，九条尾巴绷得笔直，像是在预警极大的危险。阿竹低头看着玉台上的图谱，忽然明白：要启动锁魂阵，需三派信物嵌在阵眼，再以她的血激活“承命”印记。可三派弟子还在外面抵挡藤根，根本无法靠近！

“我去接应他们！”沈清辞立刻道，“你在此守住玉台，千万别让藤根再爬上来！”

阿竹点头，握紧锁魂玉，青光在玉台周围形成一道屏障。看着沈清辞的白袍消失在藤根的阴影里，她忽然觉得，母亲当年独自守在这里时，是不是也像此刻一样，既害怕，又坚定？

渊底的藤根扭动得越来越疯狂，远处传来三派弟子的呐喊声、法器碰撞声。阿竹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全部注入锁魂玉，玉台的青光愈发炽烈，暂时逼退了扑来的藤根。

她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而承命玉台的图谱，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归墟的黑暗中，青光如一盏孤灯，守着玉台，也守着所有人的期待。

雪影蹭了蹭她的手心，银铃的响声虽然微弱，却带着不离不弃的暖意。阿竹望着渊底深处那团越来越浓的黑影，握紧了腰间的“青筠”剑——不管藤根的根源是什么，不管归墟的阴煞有多烈，她都要守住这里，为了母亲，为了沈清辞，为了所有同心而来的人。

因为这是她的“承命”，也是他们的“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