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风浪平息时,青苍山的守心树又开花了。
不是往年的玉色繁花,而是带着淡淡金芒的新蕊,花瓣边缘泛着微光,像揉碎了的星光,洒在枝头。阿竹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沈清辞给雪影喂食忆灵果干,灵狐的九条尾巴在他膝头扫来扫去,银铃叮当作响,惊起几只停在枝桠上的青雀。
“伤口还疼吗?”阿竹轻声问。沈清辞背上的伤虽已结痂,但那日替她挡下的阴煞之气,还是让他修养了整整三月。
沈清辞放下果盘,笑着摇头,指尖拂过她腕间的“承命”印记——那里的淡红已化作浅金,与守心树的光蕊隐隐呼应。“早好了。倒是你,那日以血启阵,灵力耗损太大,掌门特意炼了‘凝神丹’,记得按时吃。”
他从袖中取出个玉瓶,倒出三粒莹白的丹药,递到她唇边。阿竹张口接住,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处的灵力顿时活络起来。雪影见了,不满地用爪子扒他的手,像是在讨要,惹得两人都笑了。
不远处,苏曼卿正和了尘长老说话,红衣灰袍在花海中格外醒目。丹霞谷的弟子们在给守心树浇水,万法寺的僧人则在树下铺设蒲团,清玄宗的弟子们忙着整理新收的典籍——三派弟子在青苍山常住已近半年,从最初的生疏,到如今的默契,像守心树的枝桠,在阳光下渐渐交缠。
“听说龙族送了‘定海神珠’过来?”阿竹想起前日玄角鲸托红芍带来的礼物,一颗拳头大的珍珠,能净化方圆百里的阴煞之气。
“嗯,放在归墟入口的结界处了。”沈清辞道,“龙族长老说,往后归墟由龙族与三派共管,也算圆了你娘当年的约定。”
阿竹翻开母亲的日记,最后一页已写满了字,从雾隐岛的藤心,到归墟的血契,字迹从稚嫩到沉稳,像她这一路的成长。她提笔在空白处添了句:“藤根已除,人心向暖,守心树再开花,如娘所愿。”
笔尖刚落,守心树忽然轻轻晃动,一朵光蕊飘落在日记上,化作一滴金露,晕染开墨迹,竟在页脚映出母亲的虚影——林清婉穿着青衫,笑着对她点头,身影渐渐融入花海。
“娘……”阿竹眼眶微热,伸手去碰,却只触到一片温暖的光。
沈清辞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她一直都在。”
雪影忽然窜到树后,叼出个小小的竹篮,里面装着几颗新摘的忆灵果,还有片青羽小鸟的羽毛——那只东海的小鸟,竟跟着船队飞回了青苍山,如今常停在守心树的枝头,与雪影作伴。
“红芍说,丹霞谷的赤焰莲结了新籽,来年春天就给你送来。”苏曼卿走过来,手里拿着个锦囊,“这是用赤焰莲绒做的,能护灵力,比你那布补丁好看多了。”
阿竹接过锦囊,上面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看得出绣了很久。她笑着将锦囊系在腰间,与剑穗的青蓝丝绳相映,倒有几分相得益彰。
了尘长老也走过来,递给她一串菩提子手链:“老衲为这串珠子诵经三月,能安神定志,护你往后顺遂。”手链的珠子温润,每颗上面都刻着小小的“心”字。
阿竹将手链戴在腕上,与“承命”印记的金光相和。她忽然明白,所谓“承命”,从不是孤独的使命,是母亲的期盼,是沈清辞的守护,是苏曼卿的牵挂,是三派的同心,是雪影的陪伴,是所有温暖的总和。
暮色降临时,众人坐在守心树下,看着夕阳将花海染成金红色。沈清辞弹起了母亲留下的竹哨,哨音清越,像山涧的流水,绕着树影盘旋。雪影在笛声中跳起,九条尾巴甩出金光,与光蕊交相辉映,青羽小鸟在枝头应和,鸣声清脆。
阿竹靠在沈清辞肩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开花的守心树,谈笑的友人,嬉闹的灵狐,远处马厩里踏雪的轻嘶,还有怀中那枚温润的锁魂玉——玉身里,父母的灵识与她的气息相融,再分不清彼此。
她知道,故事不会有真正的结局。或许将来还会有新的挑战,新的秘境,新的相遇,但只要守心树还在,身边的人还在,这份“同心守护”的暖意还在,她就敢往前走。
因为她的青衫上,早已不只是“承命”的印记,更绣满了春天的希望。
夜风穿过花海,带来忆灵果的清香。守心树的光蕊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盏小小的心灯,照亮了青苍山的夜,也照亮了往后的路。
属于阿竹的“碎玉诀”,终于写下了最温柔的收尾——不是寻玉的执念,不是承命的沉重,是守心待春归,是与君共长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