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香樟叶,在72班的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影。石枳意正对着历史试卷上的“太平天国运动”皱眉,周意把自己的笔记本推过来,上面画着个简易的时间轴,从金田起义到天京陷落,每个节点旁都标着关键人物的小头像。
“这样是不是清楚点?”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在“天京事变”那栏敲了敲,“内讧就像摔杯子,再结实的杯子,裂了缝就装不住水了。”
石枳意看着那些笨拙的小头像,忍不住笑了:“你总能把复杂的事情讲得像故事。”她低头抄笔记时,发梢垂下来,扫过周意的手背,像片柔软的云。
周意的指尖动了动,没躲开,只是看着她的发旋,眼底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暖。
放学时,两人一起往校门口走,周意帮石枳意拎着沉重的历史教辅,嘴里还在讲着刚看到的趣闻:“你知道吗?据说洪秀全的玉玺上,刻的字比课本里写的还夸张……”
石枳意听得入神,没注意到巷口阴影里站着的几个陌生身影,更没看见不远处,李天一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他躲在电线杆后,死死盯着周意和石枳意并肩的背影,拳头攥得发白。自从周意转来后,石枳意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少,甚至会下意识地避开,这让他心里的妒火像野草般疯长。
“站住。”
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突然从巷口窜出来,堵住了去路。为首的那个叼着烟,上下打量着周意,语气不善:“就是你小子,老缠着石枳意?”
周意把石枳意往身后拉了拉,声音冷静得不像个学生:“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黄毛吐掉烟蒂,活动着手腕,“有人出钱,让我们‘教教你规矩’。”
话音未落,拳头就挥了过来。周意反应极快,侧身躲开,顺势把石枳意往巷口推:“快跑!去学校叫人!”
石枳意的腿像灌了铅,看着周意独自面对三个混混,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意被围在中间,拳脚落在他身上的声音,像锤子砸在她心上。
周意的动作很敏捷,显然练过,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为了护着身后的石枳意,后背挨了几下狠的,胳膊被其中一个混混手里的折叠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衬衫,像朵刺眼的花。
“住手!”石枳意终于喊出声,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她捡起地上的砖头,想冲过去,却被周意厉声喝止:“别过来!快走!”
就在这时,巡逻的保安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三个混混见状不妙,骂骂咧咧地跑了。巷子里只剩下周意和石枳意,还有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
周意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右手紧紧按着流血的左臂,指缝间不断有血渗出来。他看着石枳意,想笑一笑,嘴角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别怕……我没事。”
石枳意冲过去,蹲在他面前,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泪突然决堤。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以为经历过那些黑暗就能刀枪不入,可此刻看着周意为了保护她流的血,她所有的伪装都碎了。
“呜……都怪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第一次主动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周意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像只受惊的小动物,“都怪我……对不起……”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混着血迹,滚烫得灼人。周意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抬手,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易碎的蝴蝶。
“不关你的事,”他忍着剧痛,声音却异常温柔,“别怕,我在。”
这四个字像道暖流,瞬间冲垮了石枳意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她一直害怕依赖,害怕被保护,因为知道依赖会带来伤害,可此刻周意的怀抱,他的声音,他强忍疼痛也要安慰她的样子,让她突然明白,原来被人坚定地保护着,是这样安心的感觉。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周意被抬上担架时,还在看着石枳意,眼神里满是安抚:“等我回来。”
石枳意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消失在街角,手里还攥着周意掉落的历史笔记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行字:“想成为能照亮你的光。”
许池听和杨鑫霖赶到时,只看到石枳意通红的眼睛和地上的血迹。听完事情的经过,杨鑫霖的脸色冷得像冰,拳头攥得发白,指节都在响。
“李天一。”他吐出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许池听扶住浑身发抖的石枳意,轻声说:“我们去医院。”
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石枳意坐在长椅上,看着手术室的灯亮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许池听递给她一张纸巾,轻声说:“他会没事的。”
石枳意点点头,却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以前总觉得,依赖别人是软弱的表现……可刚才他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被人保护着,是这么……让人想哭的事情。”
她第一次说出心里的恐惧,第一次承认自己也需要依靠。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说伤口很深但没伤到筋骨,周意很快被推了出来,麻药还没醒,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石枳意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他没受伤的左手,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轻声说:“周意,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昏睡中的周意似乎听到了,手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
窗外的夜色渐浓,病房里很安静。许池听看着石枳意守在床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场意外像把钥匙,打开了石枳意紧闭的心门。而周意那句“别怕,我在”,像颗种子,落在了她荒芜的心田里,正借着这场疼痛,悄悄发了芽。
杨鑫霖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病房里的灯光,眼神复杂。他掏出手机,给江瑞发了条消息:“查一下李天一的行踪。”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冷得像冰。
有些黑暗,既然再次出现,就不能再让它伤害身边的人。这是他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