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铃声像根松了的弦，终于在腊月的寒风里松快下来。72班的教室里，试卷被哗啦啦地收走，江瑞第一个从座位上弹起来，胳膊上的纱布还没拆，却举着张物理卷子嚷嚷：“最后一道大题我居然做出来了！老天都看我顺眼！”
没人接他的话，却都忍不住笑。自从上周校门口那出惊心动魄的“制服戏”后，江瑞成了年级里的“传奇”，连隔壁班的女生都跑来偷偷看他胳膊上的纱布，吓得他整天把外套拉链拉到顶，嘴里嘟囔着“别耽误我学习”。
“得了吧你，”云雨把他的物理卷子抽过来，指着最后一道题的演算过程，“这里符号都标反了，老师没给你零分就不错了。”嘴上吐槽着，却从书包里掏出个苹果往他手里塞，“补充点维生素，省得脑子不够用。”
江瑞嘿嘿笑，把苹果塞回她兜里：“你吃，我不饿。”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像被静电打了下，两人都没躲，耳尖却悄悄红了。
教室后排，石枳意正对着地理期末卷上的“优秀”字样发呆。周意在她旁边整理错题本，笔尖划过“东亚季风环流”的示意图，忽然说：“寒假我教你画等高线地形图吧，用橡皮泥做模型，直观。”
石枳意抬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顶，像撒了层金粉。她忽然想起那天在校门口，他说“阳光一直都在”，此刻才真正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没有阴影，是有人愿意陪她等阳光照进来。
“好啊，”她笑着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不过得我请你吃橘子，上次你给我剥的，特别甜。”
周意的耳尖红了，低头继续写错题，嘴角却弯得像道新月。桌洞里，石枳意悄悄把他上次画的“安全路线图”折好，夹进地理图册——那道红色的路线，如今成了她心里最暖的坐标。
许池听趴在桌上，看着杨鑫霖递来的便签。上面没写历史知识点，只画了个小小的日历，圈住了寒假的第一天，旁边写着：“图书馆开馆，带你去查资料。”
她知道他说的“资料”是什么——上周她提过，想了解殡葬专业的课程设置，他当时没说话，却悄悄记在了心里。许池听拿起笔，在便签背面画了个举着放大镜的小太阳，正对着本厚厚的书，旁边写着“求带飞”。
杨鑫霖接过便签时，正在转的笔顿了顿。他抬头看她，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浅浅的影，像两把小扇子。他忽然从书包里掏出本《中国殡葬史》，往她手里塞：“先看着，不懂的标出来，我查。”
书的封面是素净的白色，许池听捏着书脊，忽然觉得这份在别人看来“冷门”的爱好，被他郑重地接过来的样子，比任何鼓励都让人心安。
“谢了。”她轻声说。
“不客气。”他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忽然补充道，“不管你选什么，都有道理。”
窗外的雪开始化了，屋檐上滴下的水珠砸在窗台上，叮咚作响。72班的氛围像块被暖阳晒化的糖，甜丝丝的，带着点松快的黏。大家不再提李天一，却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默契——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像道分水岭，把过去的胆怯和犹豫，都留在了雪地里。
放学时，六个人走在去车站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
“寒假你们打算干嘛？”江瑞踢着路边的冰碴子，忽然说，“我爸让我去警校体验营待一周，说提前感受下氛围。”
“这么酷？”云雨眼睛亮了，“那我去我妈朋友的花店里帮忙，学包扎花束，等你回来给你献花。”
“别别别，”江瑞摆手，脸都红了，“太肉麻了。”
“我想去市图书馆，”周意说，“借几本物理实验指导，顺便……”他看了石枳意一眼，声音软了下来，“陪你做地理模型。”
石枳意笑着点头：“好啊，我还想看看护理专业的入门书，王老师说医学院的公众号有推荐。”
许池听转头看杨鑫霖：“那我们就按便签上说的，去图书馆？”
“嗯，”他点头，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往她手里塞，“这是我整理的历史时间轴，寒假没事可以看看，别光看你的‘冷门书’。”
本子的最后一页，夹着张他画的小画：一座冰山旁边，躺着颗小小的太阳，冰山的棱角被磨得圆圆的，像在笑。
许池听的心跳漏了一拍，把本子往怀里揣了揣：“知道了，历史课代表。”
公交车来了，六个人挤在后门的位置，肩膀挨着肩膀。江瑞和云雨抢着扶扶手，手指不小心勾在一起；周意把石枳意护在靠窗的位置，帮她挡住拥挤的人群；杨鑫霖站在许池听身后，手臂虚虚地环着她，防止她被人撞到。
车窗外，积雪的街道渐渐后退，像幅流动的画。许池听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旁边是杨鑫霖模糊的轮廓，忽然觉得，高三的压力像层薄冰，而身边这些人，就是融化冰面的暖阳。
寒假的脚步越来越近，未来的地图在他们面前缓缓摊开——有模糊的专业方向，有未说出口的期待，有藏在细节里的牵挂。虽然还不知道前路会遇到什么，但此刻挤在公交车里的六个人，心里都揣着团火，暖得能烧开寒冬的冰。
许池听低头看着杨鑫霖画的小画，忽然在心里悄悄说：不管未来是什么样，这样走下去，好像也不错。
车到站时，阳光正好穿透云层，洒在他们身上，像层温柔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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