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把钝刀,刮在脸上生疼。放学铃响时,夕阳把校门口的积雪染成橘红色,却暖不透空气里的紧绷。江瑞靠在自行车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他爸说“学生不能抽烟”,他总爱叼着玩),眼睛却像雷达似的扫过每个进出的人——这是他连续第七天在这儿“站岗”,自从单车被破坏后,他总觉得李天一的动作会越来越极端。
石枳意和周意走出来时,手里捧着刚领的期末成绩单,石枳意的地理成绩第一次突破了70分,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周意,你看!”她把成绩单往他面前递,指尖因激动微微发颤,“老师说我‘等高线计算进步显著’!”
周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的温柔比夕阳还暖:“我说过,你会越来越好的。”他的指尖划过她成绩单上的“地理”栏,忽然想起第一次给她讲潮汐时,她红着眼眶说“我怕永远学不会”,此刻却像株破土的芽,浑身都透着劲儿。
云雨跟在后面,正和许池听念叨着寒假开花店的计划:“我妈说可以先在小区里摆个摊,试试卖年宵花……”话没说完,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个冲过来的黑影,动作快得像道闪电。
“小心!”
江瑞的吼声像炸雷,他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把离黑影最近的云雨往旁边猛推。与此同时,杨鑫霖拽着许池听往后退了两步,周意则瞬间将石枳意护在身后,动作快得像训练过。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内。
冲过来的是李天一。他眼睛通红,像头被逼急的野兽,手里攥着把折叠刀,刀尖闪着寒光,目标明确——正是被周意护在身后的石枳意。“贱人!我让你躲!”他嘶吼着,声音扭曲得不像人样,刀刃朝着石枳意的方向挥过来。
石枳意的瞳孔骤然收缩,却没像过去那样发抖,只是死死攥着周意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她知道,身后有他。
周意想也没想就要往前挡,却被江瑞一把拽住。“你护着她!”江瑞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爸教的格斗技巧瞬间在脑子里炸开,侧身避开刀锋的瞬间,伸手扣住李天一持刀的手腕,借力往反方向一拧。
“啊——!”李天一惨叫一声,刀“哐当”掉在地上,被江瑞一脚踢开,滑到几米外的雪堆里。他还想挣扎,江瑞已经锁住他的喉咙,把他按在地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背,动作干脆得像教科书演示。
“动啊!再动一下试试!”江瑞的声音带着粗气,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你以为警察是摆设?”
周围的学生早炸开了锅,有人尖叫,有人报警,王老师和保安也闻讯赶来,看到被按在地上的李天一,脸色惨白地指挥着疏散人群。
石枳意看着地上挣扎的李天一,看着他那张因愤怒和毒品而扭曲的脸,忽然觉得过去那些让她夜不能寐的恐惧,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地瘪了。周意紧紧攥着她的手,掌心的汗湿黏却有力,在她耳边轻声说:“结束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腊月的寂静。警察铐住李天时,从他口袋里搜出了一小包白色粉末和另一把弹簧刀,脸色凝重地说:“涉嫌持械伤人,还藏毒,等着蹲大牢吧。”
李天一被押上警车时,还在疯狂地咒骂,眼神怨毒地扫过石枳意,却只看到她平静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怕,只有彻底的漠然,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警车开走后,校门口一片狼藉,雪地上还留着刀划过的痕迹,和几滴被踩乱的血迹(是江瑞制服李天时不小心被蹭破的)。
“你怎么样?”云雨扑到江瑞身边,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眼泪瞬间掉下来,“疼不疼?跟你说过别这么拼命!”
“小伤,”江瑞咧嘴笑,想揉揉她的头发,手却被她按住,“别动!脏死了!”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忽然凑近她耳边,“我说过会保护你,说到做到。”
许池听看着杨鑫霖,他的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指节泛白,脸色比平时更冷,却在她抬头时,慢慢松开手,声音哑得厉害:“没吓着吧?”
“没有,”许池听摇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全是汗,却烫得惊人,“你呢?刚才……”
“我没事。”他打断她,目光落在被警车带走的方向,忽然低头看着她,眼里的冰彻底化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危险这么近。”
周意轻轻拍着石枳意的背,她没哭,只是肩膀微微发抖。过了很久,她抬起头,看着天边最后一缕夕阳,忽然开口:“周意,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李天一不是我的阴影,”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是我自己把他当成了阴影。现在他走了,我才发现,阳光一直都在。”
她转头看向周意,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像终于挣脱了茧的蝶,翅膀上带着破茧的勇气。
风渐渐停了,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六个人站在校门口,看着警车消失的方向,谁都没说话,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江瑞的伤口被校医简单处理过,缠着纱布,却笑得像打赢了仗的将军;云雨一边骂他傻,一边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他缠在手上;周意牵着石枳意的手,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挨得很近;杨鑫霖的手还被许池听握着,掌心的温度慢慢熨帖了彼此的紧张。
阴影彻底消散的瞬间,腊月的风里忽然有了暖意。他们知道,这场持续了很久的噩梦,终于在刀锋落下又被挡回的时刻,画上了句号。而那些紧握的手,那些挺身而出的勇气,那些彼此守护的瞬间,都成了刻在骨子里的勋章,让他们在往后的日子里,无论面对什么,都能挺直腰杆,说一句:
我们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