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与遗容，无声的敬意

殡仪馆的消毒水味比想象中淡，混着点檀香的味道，意外地让人平静。许池听跟着师傅走进化妆间，躺在操作台上的是位老奶奶，面容安详，只是嘴角有点歪，大概是临终前的遗憾。

“小许，”师傅是位五十多岁的阿姨，眼神温和，“先学着给逝者净身，记住，动作要轻，像对待睡着的亲人。”

许池听的手在抖。酒精棉擦过老人的手指时，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奶奶——去年冬天走的，临终前一直念叨着没见过她穿白大褂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指尖的力度渐渐稳了下来。

午休时，她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掏出手机翻杨鑫霖的消息。他发来了APP的截图，首页是幅抽象画：黑色的背景上，浮着盏素色灯笼，下面写着“慎终追远”。

“你的画用上了。”他的消息很简单，却让许池听的嘴角弯了弯。

“好看吗？”她回。

“嗯，”他秒回，“比历史课本上的插画有温度。”

下午来了位特殊的逝者——是位独居老人，去世三天后才被邻居发现，家人在国外赶不回来，只有社区工作人员陪同。老人的面部有些浮肿，皮肤泛着青紫色，社区大姐看着直掉眼泪：“大爷一辈子没结婚，就爱养点花，临走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

许池听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她蹲在操作台前，仔细地为老人整理仪容：用温热的毛巾擦去脸上的灰尘，用特制的药水消退浮肿，甚至在他口袋里放了朵干制的小雏菊——她早上从路边摘的，想着老人或许会喜欢。

师傅在旁边看着，没说话，眼里却多了份赞许。

傍晚离开殡仪馆时，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社区大姐忽然追上来，塞给她一袋苹果：“小许姑娘，谢谢你把大爷收拾得这么体面。他要是泉下有知，肯定高兴。”

许池听握着那袋苹果，忽然觉得早上的紧张和不安都散了。原来她做的事，不只是一份工作，是在为那些无人告别者，送上最后一份温柔。

她给杨鑫霖发消息：“今天帮一位老人整理了遗容，他口袋里有本旧诗集。”

很快收到回复：“我查了，民国时期有‘遗愿寄存’的习俗，我们可以在APP上加个‘时光胶囊’功能，让用户上传想对逝者说的话。”

许池听笑着打字：“杨总，你的商业嗅觉越来越敏锐了。”

屏幕那头，杨鑫霖看着“杨总”两个字，耳尖悄悄红了。周意凑过来看，笑着撞了撞他的胳膊：“看什么呢？脸这么红。”

“没什么。”他把手机揣进兜里，继续敲代码，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扬。

白大褂上的檀香味和宿舍里的泡面味，在城市两端弥漫。许池听站在公交站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忽然觉得，她和杨鑫霖的“战场”虽然不同，却在做着相似的事——她守护逝者的尊严，他打捞历史的温度，而他们的光，都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悄悄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