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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许池听自述

第七十二页的盛夏

我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正斜斜地爬进病房,落在杨鑫霖的肩膀上。他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指腹蹭过我手背上的汗,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我笑了笑,想开口说“我没事”,嗓子却干得发紧,只能先眨了眨眼。

他立刻就凑过来,眼眶红得厉害,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辛苦你了。”

其实我没觉得太辛苦。或者说,那些疼太具体了——骨头像被拆开又重新拼合,力气被一点点抽干——但总有个念头撑着我:门外有他,有他们。

被推进产房前,江瑞还在走廊里跟云雨拌嘴,说“早知道让你多吃两碗饭”,被云雨怼“现在说这些顶屁用”;石枳意塞给我一个平安符,掌心温温的,说“我调了班,就在外面等着”;周意推了推眼镜,递给我一瓶水,说“根据资料,保存体力很重要”;杨鑫霖站在最后,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的东西太满了,像要溢出来,最后只说了句“我在”。

就这两个字,够我撑过那几个小时了。

高中时总在画室吃泡面,云雨抢过我的碗说“再吃脸都要凹进去了”,我还嘴硬“瘦了穿白大褂好看”。那时候哪想过,真穿上白大褂(虽然是产妇服)的这天,会疼得攥紧床单,脑子里却反复闪回画室的夕阳——杨鑫霖抱着历史书靠在门框上,看我对着画布发呆,阳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层金粉。

他总说我胆子大。选殡葬专业那天,全班都在窃窃私语,只有他过来,把我的志愿表折好,说“想做就去做,我帮你查资料”;开工作室初期,资金周转不开,我躲在画室哭,他默默搬来一箱历史书,说“卖了能换点钱”(后来才知道,他把自己收藏的第一版《史记》都卖了)。

求婚时我跟他说“我的抽象画里,太阳永远朝着冰山”,其实是想说,他太冷了,冷得像封存在历史里的青铜器,可我偏要做那个撞上去的太阳。那天他听完,沉默了好久,忽然把我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揉进骨血里,说“早就化了,池听,我早就被你融成水了”。

产房里的灯很亮,亮得能看清护士口罩上方的眼睛。疼到最厉害的时候,我想起他给我讲过的史事——说古人为了守护重要的人,能在城楼上站三天三夜。我想,他此刻一定也在门外站着,像座不会倒的城。

后来云雨告诉我,他真的站了三个小时,西装揉得像团咸菜,脚下的地砖都快被踩出印子。江瑞递水他不接,周意劝他坐他也不动,就盯着那扇门,像在解一道这辈子最难的历史题。“你是没看见,”云雨戳着我的胳膊笑,“护士说‘母子平安’的时候,他站起来差点摔了,腿麻的。”

我摸着肚子上浅浅的伤口,忽然就笑了。这个总在谈判桌上游刃有余、在代码里逻辑清晰的男人,原来也会慌成这样。

他说孩子叫杨斯池。“斯”是“这”,“池”是我的“池”。

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是委屈,是太满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撑得发胀。原来那些藏在历史笔记里的批注、画在错题本上的小太阳、悄悄换掉的泡面、卖掉的《史记》,最后都变成了这三个字——杨斯池。是“这是我们的池听”,也是“这是属于我们的”。

病房门被推开时,他们四个像偷糖的小孩,踮着脚往里探头。江瑞凑到婴儿床边,看了半天,红着眼圈说“像池听”,被云雨笑着捶了一下;石枳意给我掖被角,轻声说“奶水不够记得叫我”;周意推了推眼镜,开始规划“斯池以后学物理还是历史”。

阳光从他们身后漫进来,落在斯池的小被子上,金闪闪的。我忽然想起72班的教室,夏天的风卷着粉笔灰,江瑞在睡觉,云雨在刷题,周意在看物理书,石枳意在整理笔记,杨鑫霖坐在我斜后方,阳光落在他的历史书上。

那时候总觉得未来很远,像画纸上没干透的颜料,模糊不清。可现在才发现,最好的未来,就是当年的人,一个都没少,还多了个小小的、皱巴巴的我们。

杨鑫霖从身后搂住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呼吸轻轻拂过我的耳朵。斯池在小床上打了个哈欠,像只刚破壳的小奶猫。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画过最圆满的画——阳光落在冰山融成的湖上,岸边站着我爱的人,水里游着我们的光。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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