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观跟着五官走
澳门雨夜,我被帅气的出租车司机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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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伍恋恋才从那股天旋地转的眩晕里挣扎出来。
她像条搁浅的鱼,狼狈地趴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
刺眼的车灯撕破雨幕,直直打在她身上,把她钉在这片水光淋漓的舞台中央。
车门开了,先落地的是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钻了出来,逆着光,轮廓被车灯镶上一圈模糊的金边。
看不清脸,但那身形,利落得像把出鞘的刀。
伍恋恋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是因为疼,而是那男人身后,副驾驶的阴影里,还坐着一个人。
车窗降下一条缝,一双眼睛,冰冷、锐利,像淬了毒的针,隔着雨帘死死钉在她身上。
那眼神里的审视和警惕,浓得化不开,仿佛她不是个被撞的路人,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只感到一种莫名的、强烈的压迫感,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挣扎着想撑起上半身,雨水糊住了眼睛,声音被雨打得七零八落:“我…我不是碰瓷的!真的!我就是…有点晕,低血糖…我没事!”
伍恋恋几乎是手脚并用,用尽全身力气往路边湿漉漉的人行道爬去,泥水混着雨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冰冷刺骨。
她只想离那辆车,离那两道刀子似的目光远一点。
男人——开车的熙旺,几步走到她刚才趴着的地方,低头看了看湿漉漉的地面,又抬眼扫向已经爬到路沿石边、蜷缩成一团的伍恋恋。
他眉头蹙起,形成一个冷硬的川字。
回头,和车里阴影里的傅隆生那道目光短暂交汇了一下。
傅隆生的眼神更深了,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对潜在威胁的敏锐嗅探,几不可察地朝熙旺偏了偏下巴。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女人出现得太蹊跷,眼神太清亮,不像真晕,更像装的,是条子?
熙旺接收到信号,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他不再看她,转身,干脆利落地拉开车门,坐了回去。
引擎低吼一声,出租车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碾过积水,毫不留恋地驶入雨幕深处,只留下两道迅速被雨水吞没的红色尾灯。
“喂!等等!”
伍恋恋猛地想起什么,朝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徒劳地喊,“你知道XXX轻轨站怎么去吗?”
回答她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冰冷无情地灌进她的喉咙。
“靠!”她狠狠啐了一口,雨水和泥水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
“长得帅有个弔用…冷血!无情!王八蛋!”
她哆嗦着,拿起手机。屏幕蛛网般碎裂,漆黑一片,无论怎么按电源键都毫无反应。
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
“啊——!”
伍恋恋气得对着那早已空荡荡的街口,对着那仿佛还在嘲弄她的红色尾灯消失的方向,狠狠挥拳踢腿,像个疯子一样在雨里蹦跶。
“混蛋!混蛋!混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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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葡京”赌场巨大的霓虹招牌,像一只永不餍足的金色巨兽,盘踞在澳门半岛的夜色里,吞吐着欲望和金钱的气息。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水晶吊灯的光芒过于璀璨,几乎刺眼,空气里混杂着高级香水、雪茄烟丝、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汗味和紧张。
轮盘滴溜溜转动的脆响,骰子在盅里跳跃的碰撞声,老虎机此起彼伏的电子音效,以及赌客们或兴奋或压抑的呼喊低语,汇成一股巨大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声浪,无休无止地冲刷着耳膜。
伍恋恋穿着赌场统一配发的黑色马甲和白色衬衫,领口系着个一丝不苟的蝴蝶结,站在一张相对冷清的百家乐赌台后面。
她脸上挂着标准的、弧度完美的职业微笑,动作娴熟地洗牌、切牌、发牌。
灯光下,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扑了层薄粉,试图掩盖那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眼底淡淡的青黑。
三天前那个雨夜的狼狈和愤怒,被强行压进了身体最深处,只留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紧绷。
这工作是她走投无路下唯一的选择。
摔坏的手机像个昂贵的砖头,口袋里仅剩的几张湿漉漉的纸币根本不够修理费,更别提找地方落脚。
在街头茫然游荡了大半天,看到赌场招聘荷官的启事,要求“面容姣好,反应机敏”,她几乎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心态冲了进来。
幸运的是,一张还算能看的脸蛋和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基本发牌技巧,让她勉强通过了筛选,成了这纸醉金迷世界里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板。
“庄六点,闲七点,闲赢。”她清晰平稳的声线报出牌面,将赢家的筹码推过去。指尖因为长时间接触冰冷的扑克牌和筹码,有些发僵。
就在这时,赌台边缘的喧嚣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几名同样穿着深色西装、气场冷硬的随从簇拥下,走到了这张赌台前。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原本喧闹的赌客下意识地噤声或压低音量,目光敬畏又好奇地追随着来人。
但那人似乎刻意低调,随从们也只是散开在几步之外,并不引人注目。
伍恋恋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牌,并未立刻察觉这微妙的改变。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戴着黑色皮质半指手套的手,将一摞中等额度的筹码——既不太张扬,又足够显示分量——“嗒”地一声,随意地丢在了“庄”的位置。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伍恋恋习惯性地抬起头,职业化的微笑挂在唇边:“先生,买定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