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色浓稠如墨，改造的据点里，只有一盏孤灯在油腻的桌子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熙旺推门进来时，带进一股凌晨海风的咸腥和凉意。

熙蒙正蜷在角落一张破旧的沙发里，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镜片后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睛。

“哥，”熙蒙抬起头，目光像探针一样在熙旺脸上扫过，“你去找她了？”

熙旺没说话，只是淡淡地颔首，随手将沾了夜露的外套扔在旁边的椅背上。

他走到简陋的水槽边，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仔细地冲洗着双手，仿佛要洗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熙蒙放下电脑，站起身，双手环抱在胸前，眼镜后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哥，”他声音压低了些，“那个女人，来路不明，又是在葡京那种地方打滚的泥鳅，动不动就报警……太不稳定了。你……可不能对她动心啊。”

水流声戛然而止。

熙旺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微微挑眉，看向弟弟，眼神里带着点荒谬和无奈：“你胡说什么呢？”

语气平淡，却像一块冰，瞬间冻住了熙蒙后面的话。

“我是说真的！”熙蒙推了推眼镜，语气急切起来，“她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身手又好得不像话，偏偏还……”

“放心。”熙旺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像磐石定在激流中，“她影响不了我们。计划照旧。”

他走到角落的小煤气炉旁，熟练地拧开阀门，幽蓝的火苗“噗”地窜起。“饿了吧？煮面给你吃。”

听到“煮面”两个字，熙蒙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眼底那点担忧被熟悉的暖意取代，甚至带上了一点少年气的撒娇：“谢谢哥～”

旁边行军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辛被他们的对话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顶着一头乱毛，瓮声瓮气地嘟囔：“……我也要……”

“嗯。”熙旺应了一声，从简陋的储物柜里拿出几包方便面，动作利落地拆开包装。

锅里的水开始冒出细密的气泡，蒸汽氤氲开来，暂时驱散了据点里冰冷的紧张感。昏黄的灯光下。

两个年轻男人围着一个小小的炉子，等待着简单的食物，空气中弥漫着方便面调料包浓烈而廉价的香气，混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属于危险行动前的凝重。

______

三天后。计划启动前夜。

据点里的气氛截然不同。

那盏孤灯被调到了最亮，昏黄的光线驱散了大部分阴影，照亮了桌子中央铺开的一张巨大图纸——葡京赌场地下金库及安保系统的精密结构图。

图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和箭头。

傅隆生站在桌首，背对着灯光，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他褪去了平日懒散的伪装，眼神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围在桌边的几张年轻面孔：

熙旺沉稳如山，熙蒙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冰冷，小辛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枚硬币，胡枫则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像一柄藏在鞘中的利刃，仔仔安静地看着，阿威也冷着一张脸等待。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神里却淬炼着远超年龄的冷硬和决绝。

“孩子们，”傅隆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打破了压抑的寂静，“明天是我们准备了半年的收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他拿起一根细长的金属教鞭，点在图纸中心那醒目的、标注着“金库核心”的位置。

“行动时间，明晚十一点五十分。”

教鞭移动，指向赌场结构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员工通道入口，“熙蒙，你的‘钥匙’准备好了吗？”

熙蒙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无波：“昨晚最后一次测试，复制的通行密钥和虹膜数据完美匹配，安保系统后门已预留，持续生效时间：四十五分钟。足够。”

他点了点自己电脑屏幕上的倒计时程序。

“很好。”傅隆生点头，教鞭滑向赌场大厅区域，“小辛，混乱的‘信号弹’？”

小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兴奋：“放心吧，干爹，三个‘尖叫鸡’，位置都埋好了，VIP休息室天花板通风口、老虎机区主电源柜后面、还有……嘿嘿，男厕所第三个马桶水箱里。遥控引爆，声光效果保证震撼，附带一点点催泪辣椒素，够他们喝一壶的！引爆时间：十一点五十五分整，持续混乱预计三分钟。”

他做了个夸张的爆炸手势。

“控制时间点。”傅隆生沉声提醒，教鞭随即重重落在监控室的位置，“熙旺，核心控制。小辛的信号弹一响，赌场必然大乱，安保注意力会被最大限度分散。你带胡枫，必须在六十秒内，无声控制监控室。切断所有对外通讯线路，屏蔽内部应急信号。监控室是眼睛，必须第一时间戳瞎它。”

熙旺面无表情地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匕首冰冷的柄。

“明白。胡枫负责清除障碍，我接管系统。”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穿透图纸，看到了监控室里即将发生的一切。

胡枫在墙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帽檐阴影下的眼神寒光一闪。

“金库入口在这里。”

教鞭指向一条被红色虚线特别标注的、连接着排水系统的狭窄通道。

“真正的难点在最后三百米。金库独立供电，拥有独立的压力、震动、热感和激光网格四重物理警报。常规破解或暴力突破，会瞬间触发最高级别锁死和报警。”

傅隆生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熙旺身上：“所以，我们需要‘黑蟹’。”

他指向图纸上一个特殊的标记点——冷却水循环泵房。

“熙旺，你携带‘破冰锥’（高频定向EMP脉冲发生器），从这里潜入。泵房的维修通道，直接连通金库下方的设备夹层。启动‘破冰锥’，它能瘫痪金库物理警报系统核心电路十五秒。记住，只有十五秒！必须在十秒内，突破最后三道机械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