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潮湿的破旧小屋里，海风裹挟着海腥味钻入窗缝时，伍恋恋正用指甲抠着左手腕上那根劣质塑料表带的毛边。
痒，钻心的痒，像无数蚂蚁在爬。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带着公事公办的克制。
伍耀磊站在门外，一身挺括的便装也掩不住那股子体制内的气息。
他目光锐利，扫过她这间散发着霉味的斗室，最后落在她抠表带的手指上。
“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分析。”伍耀磊开门见山，声音没什么起伏，“关于‘葡京’那晚的抢劫团伙。”
伍恋恋动作没停，眼皮都没抬一下：“哦？分析？有工资吗？”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带着点市侩的惫懒，“我现在穷得叮当响，白干活可不行。”
空气沉默了几秒。
伍耀磊看着眼前这个头发随意挽起、穿着洗得发白旧T恤的女人，很难将她与情报里那个在安全通道一挑二、动作狠辣利落的身影重叠。
他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点了点头：“按专家顾问标准，日结。”
“成交。”伍恋恋终于松开折磨表带的手指，干脆利落。但心底那股百感交集却像潮水般翻涌上来。
协警也是警察啊……
这个称呼像根细针，刺破了她刻意封存的记忆。
警徽、誓言、还有最后被冰冷地丢在她桌上那份开除通知……
她对那份职业，早已没了当初的热血与信仰，只剩下被现实磨砺出的冷硬和一点点……难以言说的酸涩。
伍耀磊注意到她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眉头微蹙：“你手受伤了？”
伍恋恋动作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指尖在粗糙的塑料表带上弹了弹：
“哦，没。塑料的表带，劣质货，戴久了有点过敏，痒，挠挠～”她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点自嘲的笑意。
伍耀磊看着她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小小的翻了个白眼。
去市局的路上，车内气氛沉默。
伍恋恋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扭头问：“哎，你也姓伍啊？”她眼睛亮了下，带着点刻意拉近关系的熟稔，“八百年前，咱说不定是一家人呢！本家啊！”
伍耀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默默在心里翻了个更大的白眼。
谁跟你是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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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作战指挥中心。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分割着“葡京”赌场内外各个角度的监控画面，定格在混乱爆发前的瞬间。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熬夜的焦躁感。几个穿着制服或便衣的干警围在屏幕前，神情凝重。
伍耀磊带着伍恋恋走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让一个前科（被开除）警察、现赌场荷官来协助分析重大劫案？
“这位是伍恋恋，”伍耀磊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指了指屏幕，“案发当晚，她在赌场工作，并且……”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扫过伍恋恋平静的侧脸，“和那伙劫匪中的两人，有过直接交手。”
他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像投下颗石子：“一打二。坚持了一段时间，虽然后面……没赢。”
“嚯！”
“一打二？”
“这么厉害？”一个年轻刑警忍不住低呼出声，眼神里的怀疑瞬间被惊讶取代。
能在那种凶徒手下过招还活蹦乱跳的，绝不是普通人。
成为视线焦点的伍恋恋，脸上没什么波澜，只微微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甚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还好，”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安静的指挥室，“小时候……学过几年咏春。”
“牛逼啊！”刚才出声的年轻刑警脱口而出，带着由衷的赞叹。
伍恋恋笑意加深了些，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哈哈，还好还好～”
她走到屏幕前，目光落在那些定格的、戴着面罩的身影上，眼底深处那点刻意维持的轻松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的锐利。
塑料表带下的手腕，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痒。
这一次，不仅是为了钱。
那时候他们打她的拳头、狠戾的眼神、还有那个在阴影里注视着她的男人……
有些债，总得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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