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蒙在沙发上睡得并不安稳,翻了个身,直接“咕咚”一声从狭窄的沙发滚落到了地毯上。
他揉着摔疼的胳膊和更加凌乱的长卷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习惯性地伸手在周围摸索着找眼镜。
摸了好半天,才想起眼镜昨晚已经被伍恋恋摔坏了,镜腿还断着呢。
他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正想撑着地面站起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到了他面前。
抬头,看到是熙旺。
熙蒙脸上露出一丝带着倦意的笑,很自然地将手搭了上去。熙旺手臂用力,轻松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哥,我们今天下午就回澳门了哦~”熙蒙站直身体,一边整理着皱巴巴的衣服,一边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些如释重负的意味。
熙旺闻言,眉头微蹙:“这么快?那……那些东西怎么处理?”
熙蒙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交给熙泰了。他在国外也逍遥这么久了,是该活动活动筋骨,做点正事了。”
熙旺沉默了一下:“是干爹的意思?”
“嗯。”熙蒙点头,没有多说。
熙旺不再追问熙泰那条线的细节,过了会儿,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那……伍恋恋呢?干爹怎么说?”
熙蒙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架,语气变得有些冷淡:“干爹说,她这次害我们差点全军覆没,但也确实出手救了你们。功过相抵,算是两清了。这次,就放过她。”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意味,“而且,她已经收了我们那么多钱,如果她聪明,就该知道拿钱闭嘴。如果她想过河拆桥……熙泰会‘处理’好后续的,不用担心。”
“她不会的。”熙旺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
熙蒙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提醒和不赞同:“哥,你别真把她当成什么好人。她那种女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熙旺移开视线,声音低沉,“那我们……现在就走吗?”
“嗯,”熙蒙颔首,“走吧。我去叫小辛和阿威,让他们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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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旺率先走出套房门口,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走廊尽头的电梯方向,仿佛在期待什么,又或者在确认什么。
小辛正好从旁边房间出来,看到熙旺的神情,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阿旺哥,别看了~她昨天晚上就跟那个警察头子回去了~估计现在正睡得香呢。”
熙旺猛地转头,眉头瞬间拧紧:“你说什么?她跟谁回去了?”
旁边的阿威一边检查着背包,一边头也不抬地吐槽接话:“就那个叫迪恪的警察啊!昨晚联系上的,亲自来接的她,直接回他家去了。现在这个点……七点多,估计两人都还没醒吧?”
他们这话说得随意,却带着明显的、引人遐想的歧义。
熙旺的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脸色也沉了下去。
胡枫也听着呢,但没有插话,只是眼神落在熙旺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熙蒙最后一个从房间里出来,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议论,只是淡淡催促:“都别磨蹭了,车在楼下等了。”
小辛注意到熙旺难看的脸色,赶紧打圆场,扯了扯他的衣袖:“阿旺哥,行了行了,我们快回去吧!你的伤还得好好处理一下,别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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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隆生的顶级套房内,气氛凝重。
熙旺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工字背心,露出包扎着厚厚纱布的左臂。
仔仔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更换纱布和药物,动作尽量轻柔。
熙旺微微抬眼,就能看到仔仔那张依旧鼻青脸肿、写满专注的脸。
傅隆生一直背着手站在窗前,直到仔仔处理完毕,才转过身,脸色阴沉地走到熙旺面前。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压抑的怒火:
“阿旺,你记住!这种事,我只允许发生这一次!”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力量,“还有,那个女人——伍恋恋,以后,你绝对不可以再接触!听到没有?!”
熙旺低着头,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看到他这副沉默抗拒的样子,傅隆生更加生气,音量提高了几分:
“阿旺!这次我答应放过她,是因为她最后确实救了你们!但是,你别忘了,最开始也是她害得你们暴露,陷入险境!功过相抵,已经是我们最大的仁慈!”
熙旺终于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干爹,这次任务……最终也算完成了,东西也……”
“完成?!”傅隆生猛地打断他,气得用手指重重敲了敲旁边的茶几,“你还不明白吗?!如果不是她最初横插一脚,吸引了警察的注意,就凭泰国那帮废物警察,根本不可能那么快锁定你们!我们本可以做得更干净、更漂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熙旺再次沉默下去,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傅隆生看着他,胸膛起伏了几下,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斩钉截铁地宣布:“回去澳门以后,我们就搬家!立刻搬!”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让在场的所有人——熙旺、仔仔、甚至连刚走进来的熙蒙和小辛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解。
熙蒙最先反应过来,眉头紧锁:“可是干爹……孤儿院还在那儿……”
那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许多行动的掩护和资金来源。
傅隆生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眼前这几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眼神复杂,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决绝:
“孤儿院很重要。但是——”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熙旺受伤的手臂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让你们再冒任何风险。”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反驳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