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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暗流涌·心狱困

元淳涅槃

深海之下,梭形船无声滑行,仿佛一头疲惫的鲸,背负着满舱的沉默、伤痛与难以化解的恩怨,驶向未知的幽暗。元淳那无意识间驱动“镇魇”的惊天一击,虽暂退追兵,却似耗空了她最后一丝清明,再度陷入更深沉的昏迷,气息微弱,仅凭体内那两股冲突不休的力量勉强维系着一线生机。

宇文玥不顾自身伤势与内力枯竭,始终守在她榻前,用湿巾小心翼翼擦拭她额角因痛苦而渗出的细密冷汗,眼神凝重得化不开。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冰寒与幽暗之力虽因方才的爆发而稍显平静,却仍在深处汹涌对峙,如同潜流暗礁,随时可能再次将她撕裂。

燕洵坐在船舱角落,运功调息,试图压下内腑的震荡与肩头伤口传来的剧痛。但每一声元淳无意识的、细若游丝的呻吟,都像鞭子般抽打在他的神经上。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军械库中她挡在宇文玥身前的画面,回放着她跃下深渊的决绝,回放着更久远之前……那个曾毫无保留望向他的明亮眼眸。

恨意与一种他拒绝深究的刺痛交织翻腾。他猛地睁开眼,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宇文玥:“她这样还能撑多久?若她彻底失控,第一个死的便是你!”

宇文玥动作未停,头也不抬,声音因疲惫而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劳燕北王费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便会守着她。”

“守着她?”燕洵嗤笑一声,站起身,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守着这个体内藏着怪物、随时可能毁灭一切的‘容器’?宇文玥,你的情深义重,用错了地方!她如今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元淳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绪。

宇文玥终于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神却清亮锐利,直直对上燕洵的视线:“她是不是我认识的元淳,不取决于她拥有了怎样的力量,而在于这里——”他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我信她,从未变过。倒是燕北王,你今日在军械库,出手相救,又是因为什么?”

燕洵瞳孔骤缩,仿佛被戳中了最隐秘的角落,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本王只是不想看你死得那么便宜!你的命,只能由我来取!”

“是吗?”宇文玥淡淡反问,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但愿如此。”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剑拔弩张,舱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雷豹紧张地握紧了拳,雾隐才藏的手悄然按上了忍具袋,青山信介更是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船身轻微一震,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家老大人,我们……好像到了。”操舵的水手声音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惶恐,指着前方一处窥镜。

众人立刻被吸引,凑到窥镜前。只见深海之下,一片巨大的、仿佛人工开凿过的海底断崖出现在前方,断崖底部,隐约可见一个被巨大珊瑚和海草半掩蔽着的、幽深无比的洞口。那洞口漆黑一片,连光线似乎都能吞噬,散发出一种古老而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是……‘潜蛟渊’?”青山信介脸色微变,声音发紧,“传说中潜蛟帮的秘密锚地之一,也是……也是通往一处古老遗迹的入口。才藏先生,你带我们来这里?”

雾隐才藏面色凝重地点头:“黑船势力庞大,常规航路定然被封锁。唯有此地,地形复杂,磁场特殊,或能避开追踪。且此地……或许有能暂时压制元姑娘体内力量的东西。”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是传说此地诡异,有进无出者甚多。”

已是绝路,别无选择。

梭形船小心翼翼地避开洞口缠绕的诡异海草,如同摸索的盲人,缓缓驶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口。

一入洞口,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一切声音瞬间消失,只有船只破水的细微声响被无限放大,在幽闭的通道中回荡,显得格外瘆人。通道两侧的岩壁光滑得不自然,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壁画,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关于海洋、星辰以及扭曲生物的图案,散发出沧桑蛮荒的气息。

元淳枕边的“镇魇”短剑,在此地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光芒变得极其黯淡,嗡鸣声也低不可闻。而她体内的力量冲突,竟也奇异地缓和了几分,让她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

这现象让众人稍感安心,却也不敢大意。

船只缓缓深入,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光。随着靠近,那光芒逐渐扩大,竟是一个巨大的海底岩洞!岩洞顶端镶嵌着无数能自发光的奇异宝石,如同星空倒悬,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岩洞底部,并非海水,而是一片干燥的、铺满细沙的空地。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黑色巨石垒成的、造型古朴奇特的祭坛。祭坛周围,散落着一些早已锈蚀不堪的兵器残骸和巨大的、非人的骨骼化石。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祭坛的正中央,插着一柄锈迹斑斑、却依旧能看出其原本宽阔形状的古朴巨剑。巨剑的剑身大半没入石中,露出的部分刻满了与岩壁类似的古老符文,散发出一种中正平和、却又浩瀚如海的苍凉气息,正是这种气息,隐隐压制着“镇魇”的躁动。

“这是……?”宇文玥感受到那巨剑散发出的气息,竟与他修炼的寒冰内力有一丝奇异的共鸣,且更加磅礴浩然。

雾隐才藏眼中闪过激动与敬畏:“传说竟是真的……‘镇海剑’,上古先民为了镇压海底‘恶孽’而留下的圣物之一。它能净化邪祟,稳定地脉之力。或许……能对元姑娘有所帮助。”

就在众人观察环境,稍感希望之际——

异变陡生!

梭形船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巨大的东西从下方狠狠撞击!

哐当!咔嚓!

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底部舱壁竟然被撞开一个破口!冰冷的海水疯狂涌入!

“不好!有东西袭击!”水手惊恐大叫。

透过破口,只见数条粗壮无比、布满吸盘和硬壳的惨白色触手,正疯狂地撕扯着船体!那触手的主人隐藏在岩洞边缘的黑暗水域中,看不清全貌,只露出一只巨大无比、充满冰冷恶意的昏黄眼球!

这怪物似乎一直被“镇海剑”的气息镇压在岩洞边缘,此刻被生人的气息惊动,发起了攻击!

“快!弃船!上岸!”青山信介嘶声喊道。

众人顾不上许多,宇文玥一把抱起昏迷的元淳,雷豹扛起行动不便的青山信介,雾隐才藏和燕洵断后,几人狼狈地从破口处跃出,跌跌撞撞地冲上那片干燥的沙地。

就在他们踏上沙地的瞬间,那巨大的触手怪物似乎畏惧“镇海剑”的气息,发出一阵不甘的嘶鸣,缓缓缩回了黑暗之中,只留下迅速沉没的梭形船和一片狼藉。

惊魂未定,众人喘息着环顾四周。这个岩洞仿佛是绝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宇文玥将元淳小心地放在祭坛附近,发现靠近“镇海剑”后,她体内力量的冲突进一步平息了,虽然人未醒,但脸色似乎好了一点点。

“现在怎么办?”雷豹看着沉没的船只和唯一的出口被那怪物封锁,瓮声瓮气地问。

雾隐才藏检查着祭坛上的符文,眉头紧锁:“‘镇海剑’力量虽强,但主要针对‘虚无’恶孽,对元姑娘体内融合的力量恐只有压制之效,难以根除。且此地不宜久留,需另寻出路。”

燕洵目光扫过祭坛,忽然冷声道:“这祭坛……似乎另有玄机。”他指着祭坛底部一处不起眼的凹槽,那形状……竟与他腰间悬挂的、从不离身的一枚玄铁令牌隐约吻合!

这令牌是燕北王族的象征,据传源自古老部落。

燕洵沉吟片刻,竟鬼使神差地取下令牌,尝试着放入凹槽。

严丝合缝!

嗡——!

整个祭坛轻轻一震,顶端的“星空”宝石光芒大盛,光芒汇聚,竟在众人面前的岩壁上投射出一幅清晰的、不断变幻的星图!星图之中,还夹杂着一些蜿蜒的路线和陌生的地名。

“这是……海图?”青山信介惊呼,“指向……琉球?还有……更遥远的西方?”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元淳,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呓语,眼睛并未睁开,却无意识地抬起手,指向星图中一个不断闪烁的、位于茫茫大洋深处的微小光点。

那光点所在的位置,标注着一个古老的、众人皆不识的符号。

与此同时,她身旁的“镇魇”和祭坛上的“镇海剑”同时发出了轻微的共鸣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神秘的光点上。

那里有什么?是希望的彼岸,还是更深的陷阱?

而一直沉默的雾隐才藏,看着那个符号,脸色微微变了变,似乎认出了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燕洵深深看了一眼元淳无意识指向光点的手,又看看那复杂的星图海路,眼神晦暗不明。他收回令牌,星图瞬间消失。

“看来,我们有了一个新的目的地。”他语气莫测,听不出情绪。

新的航向似乎出现,但困于深海的危机并未解除,人心的囚笼与试探,更比这海底岩洞更为幽深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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