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倍千倍

见霜降终于问了一个正经问题，梅逐雨这才正色回答他:

梅逐雨常羲宫避世百年，留了空子，难免会有心怀不轨之人，打着常羲宫的名义去招摇撞骗。

霜降我们为何要避世啊？这长安虽说开销大，可好歹人多妖多活计多啊！平白给那些坏人作恶的机会。

霜降老大不乐意。

梅逐雨师父曾经说过——常羲宫离开此地，并非自愿，而是被妖物驱赶。

霜降竟是长安妖怪把咱们欺负走的？！

霜降简直被震碎了三观。

只听过天师捉妖，可从没听说过妖赶天师啊。

梅逐雨不置可否。

霜降见状更气了，爬起来就往外走。

霜降不行，我定要掀了他们！

梅逐雨沉声拦住他。

梅逐雨别冲动！

霜降不情不愿地站住了。

霜降好吧……这明明下山是为了降妖除魔的，这除了妖，却不能报名号，真不畅快！

梅逐雨你降妖除魔，就是为了报名号的？

梅逐雨有些好奇。

霜降对啊！我跟师兄可不一样，你们清心寡欲的，又不在乎什么虚名，我可不是！我当年一心入山修习，就是为了当大英雄的！做好事不为人知，也太憋屈了！

霜降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俗人。

说完之后他便走了，徒留梅逐雨坐在那里思绪万千。

其实何止霜降是俗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虽丝毫无意于什么高官厚禄、浮华虚名，但却不能避免沾染这世间的情爱。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甚至还想百倍千倍地回应。

可他不能。

他不能，他不可以。

白日里，露芜衣所说的话又一次在他耳边回响起来，无比清晰，无比有力——

“人有欲望，才能过得活色生香。小郎君，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人生在世，当有长远之志，不应因一时的起落而乱了心神，心若向暖，便有自愈的力量。”

欲望……

向暖……

端凝……

梅逐雨凝望着窗外沉寂的夜色，目光仿佛穿透了无边的黑暗，心底却掀起了层层波澜，万千思绪闪烁不定，却又无从捉摸，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散入这无声的夜。

翌日，玄鉴司——

“梅主事！梅主事！梅主事！”

“退后，不要挤了！”

“梅主事！梅主事！梅主事！”

大门口簇拥着一大群百姓，个个都带来了家里最好的东西，想要送给梅逐雨，以向他表示感谢。

露芜衣也不知道是恰好路过还是特意赶来，反正就是也来了，就在不远处。

大门开了之后，梅逐雨和徐鸾都走了出来，准备接受各自的归宿。

“郡察茂廉，州举英才！今，玄鉴司主事梅逐雨破案有功，得人举贤。上予其任玄鉴司司使，望能统领一司，为民破案，卫一城平安。先任司使徐鸾，恤其年事已高，难负玄鉴司之责，上允其回返家乡永州，任永州刺史一职，望能引永州学子，拔擢英才，不负朝廷之望。”

“梅主事升职了！这可真是不容易啊！”

“恭喜啊梅主事！”

徐鸾上前接旨，转头一看，发现那些百姓都上赶着凑到梅逐雨面前要给他送礼，顿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