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绪万千之际,侍女领着御医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大长公主一向开明,对自家宝贝女儿的所作所为也甚是放心,所以并没有过来掺和他们小儿女之间的事。
给露芜衣见了礼之后,御医连忙上前去给梅逐雨把脉。
这不把不知道,一把吓一跳。
御医把完了梅逐雨的脉象之后,赶紧去看他的双腿,又上手捏了捏,顿时又惊又喜。
这才不过短短一个晚上,病情就已经大好,简直是上天都在帮他这个御医保住饭碗啊!
御医激动得快要哭出来,连忙向梅逐雨道喜:“梅司使,您吉星高照啊!这伤势,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
一旁的露芜衣闻言不由得弯起唇角。
没事了就好。
“但,您毕竟是从高处坠下,如果时间允许的话,还是得静养一些时候,方才稳妥。”虽然高兴,但御医也不敢懈怠,“老夫去开个方子,配合将养,想来,很快便能恢复如常了。”
梅逐雨颔首,露芜衣点头。
梅逐雨多谢。
露芜衣有劳。
御医连称不敢,退下去写药方了。
侍女见状,也悄悄地退了出去,准备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给大长公主。
露芜衣与梅逐雨相对而视良久,时光都仿佛在他们的眼神交汇中停滞。
梅逐雨墨画般的眉眼,清隽犹如远山轮廓,层层舒展,仿佛一卷静谧的山水图轴徐徐铺开,似云烟漫过峰峦。
但露芜衣眸中的晶莹,却是如同春潮涨落的湖水一般涌动着,仿佛下一瞬便会漫过梅逐雨这道岌岌可危的堤岸。
梅逐雨看得清楚,心里愈发痛惜。
他不仅让端凝受了伤,还让她如此担心。
真是没用。
梅逐雨在心里训了自己一顿,然后直起身子,定定地凝睇着坐在床边的露芜衣,情不自禁地抬手,拂去了她已然渗出眼角的泪珠。
炙热的,滚烫的,几乎要灼伤他的心。
梅逐雨不哭。
他声音轻柔,宛若春日里随风飞扬的纤薄柳絮。
见此,露芜衣忍不住眉眼笑开,湿漉漉的眸中缀上了星星点点的光彩,洇开整个生动的春天。
露芜衣谁哭了?我只是被光刺到了而已。
她嘴硬地想要抬手去揉眼睛、抹眼泪,却被梅逐雨拦住——
梅逐雨等一下。
露芜衣不解,却还是乖乖地止住了动作,把手放了下来。
她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梅逐雨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了一块锦帕。
露芜衣瞳孔微缩。
是她的。
是那日梅四请他们俩吃饭,梅逐雨被自己的话呛得直咳嗽时候,自己给他的。
她本来都已经忘了,可没想到,梅逐雨居然一直留着。
甚至还贴身放着。
梅逐雨不能沾水,不然好不快。
梅逐雨一边解释着,一边用那块锦帕细细擦去露芜衣在不知不觉间滑落至脸颊的泪水,再轻轻地点一点她湿润的眼眶,将那些泪痕彻底拭去。
露芜衣怔怔地望着他,一言不发,脑海里却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在话本子里看过的一句话——
每次的视线相撞,世界黯然失色,只有我和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