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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玉之缘

玄木苦春来

第2章

谭府偏院的屋檐下,我数着雨滴敲打青瓦的声音。

一滴,两滴……十六滴。十六年过去,谭家给我的"礼遇"丝毫未变——依旧是这个离主院最远、最潮湿的角落。小时候,我总以为这院子大得无边,如今看来,不过方寸之地。

袖中枯藤不安分地蠕动,我轻抚它们以示安抚。回到谭府不过三日,这些小家伙已经发现了七处异常的地脉节点。最强烈的一处,就在祖坟方向。

"姑娘,谢家公子派人送东西来了。"门外传来丫鬟怯生生的声音。

我挑眉。自从寿宴那日一面之缘后,这位谢公子便没了动静,今日怎会突然送礼?

"进来。"

丫鬟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匣,却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放在门边的矮几上,仿佛我身上带着瘟疫。我认得她,是谭如霜的贴身婢女小翠,此刻却被派来给我送东西,想必是谭如霜故意为之。

"三小姐说……"小翠吞吞吐吐,"说谢公子定是被妖术迷惑了心智,才会给姑娘送礼。她让姑娘识相些,别妄想攀高枝。"

我轻笑一声,指尖微动,一缕枯藤悄无声息地缠上木匣,将它卷到我手中。"替我谢谢三小姐关心。"

小翠见我施展玄术,脸色煞白,踉跄着退了出去。

木匣入手冰凉,上面雕刻着精细的云纹。我轻轻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半块鱼纹玉佩——正是那日谢君毅腰间所佩之物。

我的心猛地一跳。

手指有些发颤地探入怀中,取出贴身收藏多年的另半块玉佩。两块残玉在掌心相对,缺口处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分离。

这怎么可能?我死死盯着合二为一的玉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五岁那年,我被丢弃在乱葬岗前,母亲将这半块玉佩塞进我手中,说是保命之物。十六年来,我从未离身,也从未见过另外半块。

谢君毅为何会有另外一半?他与母亲有何关联?

玉佩相接处突然闪过一丝微光,我下意识地松手,两块玉又分开了。再试一次,光芒再现,这次更强烈些,仿佛有什么被唤醒了一般。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却轻快有力。我迅速将谢家的半块玉佩放回木匣,自己的那半块重新藏好。

"谭姑娘可方便?"

是谢君毅的声音。他竟然亲自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谢公子请进。"

门被推开,月白色长袍首先映入眼帘。谢君毅今日未戴冠,只用一根玉簪束发,显得随意许多。他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扇面上绘着奇特的符文,我一眼认出那是镇魂符的画法。

"冒昧来访,还望姑娘见谅。"他嘴上客气,眼神却直直落在我手中的木匣上。

"谢公子客气了。"我将木匣递还给他,"如此贵重之物,秋韵不敢收。"

他没有接,反而走近几步,目光灼灼:"姑娘可试过了?"

我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试什么?"

"玉佩。"他指了指木匣,"我想知道,它是否能与姑娘身上的另一块相合。"

他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另一块?我强自镇定:"谢公子说笑了,秋韵哪来什么玉佩。"

谢君毅忽然笑了,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却让我背后发凉。他轻声道:"十六年前,谭家二夫人将半块鱼纹玉佩塞给五岁的女儿,说是'他日若遇持另半块玉佩之人,可托付性命'。这事,姑娘当真不知?"

我袖中枯藤瞬间暴起,在周身形成防御之势。他是谁?为何知道母亲对我说过的话?

"别紧张。"谢君毅后退半步,以示无害,"我若有恶意,就不会将玉佩送来了。"他顿了顿,"我只是想知道,姑娘身上的那半块,是否还在。"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看不出半分虚假。犹豫片刻,我还是从怀中取出我的半块玉佩。

谢君毅眼睛一亮,也取出木匣中的半块。两块玉佩在桌上逐渐靠近,在接触的刹那,突然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随即又归于平静。

"果然如此。"谢君毅轻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谭姑娘,我们之间的缘分,恐怕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我还未来得及询问,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是凄厉的尖叫。

"死人了!又死人了!"

我与谢君毅对视一眼,同时冲出门去。

偏院外的竹林里,一个家丁仰面倒地,面色青紫,双眼圆睁,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最骇人的是,他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伤口处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这是第三个了。"一个年长些的仆人颤抖着说,"前两个也是这样,心被掏了,却不见血……"

我蹲下身,枯藤从袖中探出,轻轻触碰尸体。藤尖瞬间变黑,我急忙收回。好强的阴煞之气!

"子时死亡,面带笑容,心脏被取而不流血……"谢君毅低声道,"是'笑面煞'。"

我惊讶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他竟也懂这些。笑面煞是一种极为阴毒的邪术,需以活人心脏为引,施术者往往是为了续命或增强法力。

"最近府中可有什么异常?"我问周围的仆人。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一个烧火丫头大着胆子说:"自、自从姑娘回来,就接连出事……"

"胡说什么!"谢君毅厉声喝止,那丫头吓得缩了回去。

但我已经明白了。谭如霜的谣言见效了——下人们都认为是我这个"玄木枯骨"带来了厄运。

"尸体不要移动,用朱砂线围住,再撒上糯米。"我对管事吩咐道,"另外,准备黑狗血和桃木钉,入夜前送到我房里。"

管事看向谢君毅,见他点头,才应了下来。

人群逐渐散去,只剩下我和谢君毅站在尸体旁。

"你不怕?"我问。

"怕什么?"他反问,"尸体还是你?"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竹林深处:"有人在收集活人心脏修炼邪术,而且手法专业,不是普通术士能做到的。"

"你认为是谁?"

我冷笑一声:"谁最想赶我走,谁就最有可能。"三叔一家嫌疑最大,但我没有明说。

谢君毅若有所思:"谭姑娘,此事恐怕不简单。我怀疑——"

他的话被突然出现的谭如霜打断。她一身鹅黄衣裙,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中的恶意。

"谢公子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她娇声道,目光却如刀子般剜着我,"父亲在前厅等您呢。"

谢君毅恢复了那副矜持贵公子的模样:"有劳三小姐通传。"他转向我,意味深长地说,"谭姑娘,改日再叙。"

待他们走远,我才松了口气。这个谢君毅,知道的远比表现出来的多。他究竟是谁?为何有我母亲玉佩的另一半?

更重要的是,府中接连发生的命案,是否与我回归有关?还是说,有人借我归来之机,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勾当?

回到偏院,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里面的几粒黑色土块。这是今早我偷偷从祖坟附近取来的土样,此刻在阳光下,隐约可见其中闪烁的金属光泽。

"噬心砂……"我喃喃道。这是一种罕见的矿物,通常用于布置阴毒阵法。祖坟附近出现这个,绝非偶然。

夜幕降临,我盘坐在院中,枯藤以我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探查地脉异动。忽然,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强烈的波动——正是祖坟所在。

我猛地睁眼,却见一道黑影掠过墙头。那人身法极快,但我还是看清了他手中提着一个滴血的布袋。

笑面煞的施术者!

我立刻追了出去,枯藤为我铺路,在屋瓦间如履平地。追至祖坟附近,那人却突然消失了踪影。我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

地气在这里紊乱如麻,祖坟东南角那道裂缝比前日又扩大了些,隐约可见里面幽蓝的光芒。我小心靠近,忽然脚下一空——

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揽住我的腰,将我拉回安全地带。熟悉的沉水香气息传来,是谢君毅。

"深夜独探虎穴,谭姑娘好胆量。"他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温热而潮湿。

我挣脱他的怀抱,转身质问:"你跟踪我?"

"恰巧路过。"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谢家别院,"我家在那儿。"

我这才注意到,谭家祖坟确实与谢家别院只隔了一条小溪。这么巧?

"刚才那人——"

"追丢了。"谢君毅神色凝重,"不过我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踪符。"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泛着微光的符纸,"要一起吗?"

我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玉佩之谜,命案真相,或许都能在今夜找到答案。

谢君毅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格外耀眼。他伸出手:"合作愉快,谭姑娘。"

我没有握他的手,只是淡淡道:"带路吧。"

玄木枯骨从不轻易相信他人,哪怕他手持母亲玉佩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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