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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邪器

玄木苦春来

第3章

追踪符的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像一只随时会熄灭的萤火虫。

我和谢君毅沿着小溪疾行,枯藤在我脚下铺成一条隐秘的路,让我能在崎岖的河岸上如履平地。谢君毅的身手出乎我意料的敏捷,月白长袍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流畅的弧线,丝毫不显笨拙。

"快灭了。"谢君毅突然停下,盯着手中越来越暗的符纸。

我顺着符纸指引的方向望去,远处是谭家祖坟所在的山坡,而近处——

"谢家别院?"我眯起眼睛,"你的追踪符把我们带到了你自己家?"

谢君毅眉头紧锁:"这不可能。除非..."

一道黑影突然从谢家别院的墙头掠过,速度快得几乎像是错觉。谢君毅的反应却比我更快,他手腕一翻,三枚铜钱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呼啸声。

黑影闷哼一声,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停下,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追不上了。"谢君毅收回铜钱,上面沾着暗红色的血迹,"不过有了这个,明日我就能查出是谁。"

我盯着他手中的铜钱,那上面刻着细密的符文,不是普通的钱币,而是专门用来追踪的法器。一个世家公子,为何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谭姑娘不必这样看我。"谢君毅似乎察觉了我的疑虑,笑道,"谢家世代经营古董生意,有些防身的小玩意儿很正常。"

我没有戳破他的谎言。那些铜钱上的符文分明是军方密探专用的追踪标记,我在师父的古籍上见过记载。这个谢君毅,身份绝不简单。

回到谭府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我悄悄溜回偏院,刚合眼没多久,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姑娘!不好了!府里出事了!"是小翠的声音,这次却少了往日的敌意,满是惊慌。

我拉开门,小翠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厨娘、马夫、还有几个丫鬟,全都昏死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脸上还...还爬满了黑线!老夫人说请姑娘去看看..."

我心头一紧,迅速披上外衣:"带路。"

路上,小翠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情况。天刚亮时,厨娘被人发现倒在厨房,接着是马夫在马厩,还有几个早起干活的丫鬟,全都昏迷不醒,症状一模一样——面色铁青,脸上有蛛网般的黑线蔓延。

当我们赶到主院时,那里已经乱作一团。七八个仆人并排躺在院中的席子上,周围围满了人。谭老夫人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脸色难看。三叔谭明德正大声呵斥着府医无能,而谭如霜站在一旁,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秋韵来了。"老夫人颤巍巍地站起来,"你快看看,这是不是邪症?"

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检查最近的厨娘。她的情况比小翠描述的还要严重——不仅脸上,连脖颈和手臂上也布满了黑线,那些线条像活物一样在皮肤下缓慢蠕动。

我轻轻翻开她的眼皮,眼白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

"阴煞入体。"我沉声道,"他们接触了极阴之物。"

"什么阴物?在哪里?"三叔厉声问。

我正要回答,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谢君毅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那男子背着药箱,气质沉稳。

"这位是城中擅长医治邪症的莫大夫。"谢君毅介绍道,目光扫过地上的病人,最后落在我身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老夫人如见救星:"莫大夫,快请看看!"

莫大夫蹲下身检查,片刻后脸色凝重:"确实是阴煞入体,若不及时救治,三日之内必会经脉尽断而亡。"

院中顿时一片哭声。谭如霜突然指着我尖叫:"是她!自从她回来,府中就怪事不断!一定是她下的毒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有怀疑,有恐惧,也有仇恨。我冷笑一声,懒得辩解,直接走到院中央的空地上,双手结印。

"枯木逢春,玄灵引路。"

随着咒语,袖中枯藤如潮水般涌出,在我周围形成一个完美的圆,然后迅速向外蔓延,分别连接到每个病人的手腕。枯藤一接触病人的皮肤,立刻由褐转黑,而那些病人脸上的黑线则开始向枯藤转移。

"这是..."莫大夫瞪大了眼睛,"玄木引煞术?早已失传的秘法!"

我没有分心,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枯藤。阴煞之气如冰水般顺着藤蔓逆流而上,冻得我手臂发麻。七个病人,七股阴煞,我必须精确控制每一条藤蔓的吸收速度,稍有不慎就会让阴煞反噬。

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滑下,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忽然,一股暖流从背后传来,缓解了体内的寒意。我微微侧头,看到谢君毅站在我身后,手掌虚按在我背心处,将一股纯阳内力输入我体内。

"专心。"他低声道,"我帮你稳住心脉。"

有了他的帮助,我压力大减。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病人脸上的黑线全部消失,枯藤则变得漆黑如墨。我猛地一抖手腕,所有藤蔓齐齐断裂,落地的瞬间化为灰烬。

"好了。"我长舒一口气,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站立不稳。谢君毅适时扶住我的手臂,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让我摔倒,又不显轻浮。

病人们陆续醒来,茫然不知所措。老夫人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道谢。三叔的表情则复杂得多,既惊讶于我的能力,又似乎更加忌惮。

"他们接触了什么?"谢君毅问出了关键问题。

我环视四周:"这要问他们自己。"

经过询问,我们发现所有昏迷的仆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昨夜他们都曾去过厨房取水。而厨房的水缸,是从后院新打上来的井水。

"带我去看那口井。"我说。

一行人来到后院,那口古井看起来平平无奇。我取出一张黄符,折成纸船形状,轻轻放在井口。纸船没有下沉,而是诡异地原地打转,越转越快,最后"嗤"地一声自燃起来,化作一缕黑烟。

"井下有东西。"我断言,"很可能是邪术法器。"

三叔脸色大变:"不可能!这口井用了上百年,从未出过问题!"

"最近有人动过井吗?"谢君毅问。

管家想了想:"上月井绳断了,请人来修过。"

"谁请的?"我追问。

"是...是三小姐吩咐的。"管家看向谭如霜。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谭如霜,她脸色煞白,强作镇定:"我...我只是看井绳旧了,怕出事..."

"打捞。"老夫人厉声道,显然不信孙女的解释。

在家丁的打捞下,井中果然起出一个黑布包裹。布包出水的那一刻,周围温度骤降,几个靠得近的仆人立刻脸色发青,连连后退。

"都退开。"我接过布包,放在空地上,用枯藤远远地挑开。

黑布散开,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匣子,匣子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缝隙处渗出黑色的黏液。

"锁魂匣。"谢君毅倒吸一口冷气,"而且是血祭过的。"

莫大夫闻言,立刻拉着老夫人后退数步:"此物大凶!需立刻毁去!"

我仔细检查匣子,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甲子年七月初七"。正是我被丢弃在乱葬岗的那一天。

心跳突然加速,我强自镇定:"这不是普通的锁魂匣,而是'子母连心匣'的一部分。井下应该还有东西。"

果然,继续打捞又起出一个小一号的匣子,样式相同,但刻的符文略有差异。小匣子底部同样刻着日期,还有三个小字:"谭秋韵"。

我的名字。

院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刻着我名字的邪器,表情各异。老夫人摇摇欲坠,被丫鬟扶住。三叔面如死灰。谭如霜则躲到了人群最后。

"这是...诅咒?"一个仆人小声问。

"不完全是。"谢君毅上前一步,与我并肩而立,"子母连心匣是一种阴毒的法器,大匣埋于地,小匣随身,可将一人气运转嫁他人。但这个小匣..."他看向我,"似乎被改动过,不是简单的转运,而是...改命。"

我接过他的话:"有人想借这个匣子改变我的命格,将'玄木枯骨'转化为'阴煞绝脉'。"我冷笑一声,"可惜他们不知道,玄木枯骨遇煞则强,这才让我在乱葬岗活了下来。"

"谁会做这种事?"老夫人颤声问。

我没有回答,但目光扫过三叔和谭如霜。三叔额头冒汗,谭如霜则避开我的视线,手指紧紧绞着帕子。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谢君毅打破沉默,"这两个匣子必须尽快处理,否则还会害人。"

我点头同意:"需要选一个阴阳交界之地,以纯阳之火焚毁。"

"谢家别院后山有一处温泉,地火旺盛,正合适。"谢君毅提议。

老夫人立刻同意,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两个邪物。于是决定由我和谢君毅负责处理匣子,其他人则回府休息。

临行前,我注意到谭如霜悄悄溜出了人群,朝三叔的院子快步走去。而三叔自己,则盯着那两个匣子,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期待?

谢君毅准备了马车,我们将匣子用特制的朱砂布包裹,放在车厢中央。一路上,匣子不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你不只是谢家公子,对吧?"马车行进中,我突然开口。

谢君毅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嘴角微扬:"谭姑娘何出此言?"

"军方密探的追踪铜钱,锁魂匣的来历一眼看穿,还有..."我指了指他腰间若隐若现的玉佩,"那上面的纹路是钦天监的密文。"

他轻笑一声:"谭姑娘好眼力。不过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指了指匣子,"谁在十六年前就想置你于死地,而现在,这个人或这些人,依然在谭府。"

"你知道些什么?"我直视他的眼睛。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谢君毅向前倾身,声音压低,"我帮你查清十六年前的真相,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解读一块古碑。"他说,"一块只有'玄木枯骨'命格之人才能解读的古碑。"

我心头一震。师父曾说过,玄木枯骨千年难遇,这种命格的人对某些古老秘术有特殊感应。谢君毅怎么会知道这个?

"为什么帮我?"我问出了最关键的疑问。

谢君毅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半块鱼纹玉佩:"因为十六年前,是我母亲将你母亲给的这半块玉佩带回来,告诉我将来一定要找到你。"

"你母亲..."

"谢家二夫人,十六年前去谭府赴宴后,回来就病倒了,三个月后离世。"谢君毅的声音平静,眼中却有暗流涌动,"临终前,她将这半块玉佩交给我,说'谭家二夫人拼死护住的女儿,将来必有大用'。"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两个匣子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啸,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抗议我们的对话。谢君毅迅速结了个手印按在匣子上,尖啸立刻停止。

"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他问。

我看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他眼中的真诚不似作假,但隐瞒的事情显然还有很多。不过眼下,我们确实有共同的敌人。

"合作可以。"我最终道,"但只是暂时的。"

谢君毅笑了,那笑容如春风拂过冰面:"足够了。"

温泉边的焚化过程异常顺利,两个匣子在纯阳地火中化为灰烬,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反抗。这反而让我不安——通常这种级别的邪器,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毁掉。

回程的马车上,谢君毅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太简单了?"

"你也发现了。"我点头,"除非..."

"除非这两个匣子已经完成了使命。"我们异口同声。

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如果匣子已经完成了改命或转嫁的过程,那么真正的危机可能才刚刚开始。

回到谭府已是深夜,谢君毅告辞回谢家别院。我回到偏院,却毫无睡意。今天发生的一切,信息量太大,我需要时间消化。

子时过半,我正在打坐调息,忽然感应到一阵异常的灵力波动从墙外传来。我悄悄出门,借着月光看到一道身影轻盈地掠过屋脊,朝府外而去。

那月白色的衣角,分明是谢君毅。

他深夜外出,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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