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数学测验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里，藏着全班此起彼伏的轻吁声。林砚底子好，做题快，检查完第二遍时，抬头看见夏野正对着最后一道题的附加题紧皱眉头，铅笔在草稿上画了又擦，徒留几道浅浅的印子。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夏野的侧脸上，把他浓密的睫毛映出一小片阴影。似是察觉到林砚的目光，突然转过头，冲林砚眨眨眼，用口型问：“江湖救急！”
林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摇头，却看见夏野指了指自己草稿纸上画歪的辅助线，眼底带着点耍赖的笑意。他耳根微热，连忙转回头，手脚却在草稿纸边缘轻轻敲了敲--那是他刚才解这道题时的突破口。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笔尖快速划动的声音。林砚没回头，嘴角却轻轻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测验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夏野几乎是立刻就把试卷交了上去，然后凑到林砚旁边，用胳膊轻肘了一下他的胳膊：“谢了啊，林大学霸，刚才那下提示够意思。“
林砚不语，只是一味的把笔放进笔袋，耳尖还泛着红。
“我懂了啊。”这叫心有灵犀，夏野笑的坦荡，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这叫心有灵犀。”林砚被他说得一愣，刚想反驳，前桌的女生又转过来问问题，这次手机还拿着两颗薄荷糖：“林砚同学，刚才选择题最后一道是不是选c呀？这个给你，谢礼~”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透明的糖纸上闪着光，林砚刚要接，夏野突然伸手抢了过去，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他不爱吃甜的，我替他收了。”说完还冲女生晃了晃手机的糖纸，笑的一脸无害。
女生愣了一下，红着脸转了回去。
林砚（内心）：谁家深井冰从病院翻出来了？
林砚瞪了夏野一眼：“你干嘛？”
“帮你挡桃花啊。”夏野嚼着糖，薄荷的清香气息呼在林砚脸上，“没看出来？那姑娘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当错题集啃了。”
林砚差点被他都得笑出来，又强行憋回去，只低声道：“无聊。”但此刻心里那点被打扰的不悦，却像被薄荷糖的凉气吹散了，只剩下点说不清的暖意。
放学时，夏野被篮球队长叫去操场加训，临走前把书包塞给林砚：“帮我带回去呗，老地方见。”
林砚看着他跑向操场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还是把两个书包都背上了。夕阳下，教学楼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慢慢往校门口走，路过操场时，忍不住停下脚步。
夏野正在场上投篮，白色的校服外套被他系在腰间，黑色T恤被汗水浸湿，贴在他紧实的后背上。他跳起时的动作利落又漂亮，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稳稳落入篮筐。场边传来一阵欢呼，他转过身，正好对上林砚的目光，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球，像只炫耀战绩的小狮子。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快步走出校门。
两人约定的“老地方”是街角的一家面馆，老板是个爽朗的大叔，见林砚背着两个书包进来，熟练地打起招呼：“等夏野呢？他刚发消息说马上到，给你们留了靠窗的位置。”
林砚点点头，把书包放在椅子上，窗外的天空渐渐染上橘粉色，晚风吹起路边的梧桐叶，带着一丝凉意。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想起转学前的日子，每天放学都是一个人走，书包里装着沉甸甸的习题册，从来没有人为他留过一碗热汤面的位置。
“久等啦！”夏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把湿漉漉的头发抓得乱糟糟。“今天手感超神，投进好几个三分球！”
“嗯。”林砚看着他额角的汗珠，递过一张纸巾。
夏野毫不客气地接过来，胡乱擦了擦脸，坐下就喊：“大叔，两碗牛肉面，多加香菜！”然后凑近林砚，压低声音说“刚才看你在操场边看我打球了，是不是被哥的帅气征服了？”
林砚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我只是路过”（内心OS新时代普信男）
“狡辩。”夏野笑的得意，却没再追问，转而说起班里的趣事，“你不知道张超今天上课睡觉，被牢坡抓包时，那表情跟吞了苍蝇似的……”
他说话时眉飞色舞，眼镜深邃明亮，像盛着揉碎的星光。林砚安静的听着，偶尔应一声，嘴角不自觉的跟着上扬。
面馆里飘着牛肉面的香气，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又变成了蟋蟀的叫声，晚风透过窗户打了个照面，撩起夏野额前的碎发。
面端上来时，夏野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了一半到林砚碗里，“多吃点，看你瘦的，风一吹就倒。”
林砚：“……不用，在学校吃这么素，你自己留着吃吧……”
“拿着。”夏野按住他想推回来的手，指尖带着运动后的温热。“学霸也得长点肉，每天脑力消耗那么大，不多吃点怎么抗住以后的月考周考模拟考？”
林砚看着碗里堆起来的牛肉，心里像被什么东子轻轻撞了一下，他低下头，小声说了句“阿里嘎多，沸羊羊桑。”然后埋头吃面。牛肉炖的很烂，汤汁带着淡淡的花椒香，暖乎乎的流进胃里，驱散了傍晚的凉意。
吃完面往家走时，天色已经暗了。路灯依次亮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夏野一路都在说篮球队的趣事，林砚偶尔搭话，更多时候是听着。走到分岔路口时，夏野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给林砚。
“这个给你。”
林砚低头一看，是一颗用彩色绳编的小粽子，绳子是清爽的蓝白相间，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结。“这是……”
“我们班女生编的，说是辟邪的。”夏野挠了挠头，耳朵染上红晕。“我看你老师戴着眼镜，低头看书的时候，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给你挂书包上，说不定能轻松点。”
林砚捏着那个小巧的粽子，绳结编得很精致，摸起来软软的。他抬头看向夏野，路灯的光晕落在少年的脸上，把他的轮廓衬得格外柔和。
“谢……谢谢。”这次声音比刚才清晰了许多。
“谢啥，同桌嘛。”夏野摆摆手，后退两步冲他挥手，“明天见，学霸！记得挂书包上啊！”
回到家，林砚把小粽子小心地挂在书包拉链上，蓝白相间的绳子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坐在书桌前，摊开作业本，却没立刻动笔。窗外的晚风穿过纱窗，携着虫鸣和隐约的笑声，他忽然想起夏野投篮时的样子，想起他递过来的牛肉面，想起他贴在自己耳边说“别被挤到”时的温度。
笔尖在草稿上停顿了许久，最终落下的不是数学公式，而是一个小小的，带着笑意的表情。
林砚想，这个秋天，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温暖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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