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周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时,周一的阳光已带着初冬的清冽。“古村探秘团”的摊位还留着淡淡的草莓饼干香,林砚刚把玻璃罐收进书包,就看见陆鸣抱着地方志站在香樟树下,帆布包上的铜铃随着脚步轻轻摇晃。
“历史老师说档案馆周三下午开放。”陆鸣把一张纸条递给林砚,上面是老师写的档案馆地址和借阅须知,“他说可以帮我们申请调阅陆家老宅的图纸,还有民国时期的村志。”夏野凑过来看纸条,指尖点了点地址:“正好周三没晚自习,我们一起去?”
苏晓冉抱着画筒跑过来,帆布包上沾着新的颜料:“我把夜探古村的画补完了!你们看,我给陆鸣画了个发光的铃铛!”画里的四个小人影站在祠堂前,陆鸣手里的铜铃泛着暖光,像把夜色都染亮了。陆鸣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画中的铃铛,低声说:“谢谢。”
周三下午的档案馆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红砖墙爬满爬山虎,阳光透过木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格子光影。管理员阿姨指着一排高大的档案柜:“陆家的资料在第三排,记得戴手套翻,别碰受潮的纸页。”
档案柜里的卷宗散发着旧时光的味道。夏野刚抽出一本泛黄的村志,就听见陆鸣“呀”了一声——他手里的图纸上,老宅的平面图旁画着祠堂的侧视图,屋檐下的铜铃位置标注着“宗祠信物,传长房”。“长房……”陆鸣的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小字,“我爷爷就是长子。”
林砚翻开另一本地方志,突然指着一张老照片惊呼:“这张照片和你包里的好像!”照片上的陆家老宅青砖黛瓦,屋檐下挂着两串铜铃,其中一串的铃铛内侧隐约能看见“陆”字。陆鸣立刻从帆布包掏出那张老照片,两张照片的背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照片里多了抱着小孩的老人。
“这是我太爷爷那辈的祠堂。”陆鸣的声音有些发颤,“奶奶说爷爷小时候总偷摘祠堂后的柿子,太爷爷就用铜铃吓唬他,说铃铛响了,祖宗会知道。”夏野递给他一瓶温水:“找到线索了,开心点。”
管理员阿姨端来热茶时,目光落在陆鸣手里的铜铃上:“这铃铛我见过类似的。前几年整理旧物,发现个民国的首饰盒,里面有张字条说‘铜铃成对,归乡路引’。”她忽然指着铃身的云纹,“你看这云纹收尾处,是不是像个‘冉’字?”
苏晓冉的画笔“啪嗒”掉在桌上:“‘冉’字?和我名字一样?”管理员阿姨点点头:“字条上写着,陆家奶奶的陪嫁里有对铜铃,男铃刻‘陆’,女铃刻‘冉’,是当年定亲的信物。可惜女铃在战乱时弄丢了,只剩男铃留在祠堂。”
陆鸣的动作猛地顿住,铜铃从掌心滑落,被林砚眼疾手快地接住。铃身内侧的“陆”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而苏晓冉慌忙掏出来的钥匙扣——那个她画的铃铛挂件上,居然也歪歪扭扭刻着个小“冉”字。
“这挂件……”苏晓冉的脸颊泛红,“是我奶奶给我的,说我出生时她在旧货市场淘的,觉得铃铛好看就挂在我书包上了。”她指尖划过挂件上的小缺口,和陆鸣的铜铃缺口居然严丝合缝。
夏野突然指着卷宗里的婚嫁记录:“民国二十三年,陆家长子娶了城南冉家小姐,陪嫁清单里有‘云纹铜铃一对’!”林砚把两张照片并在一起,陆鸣照片里的老人怀里,小孩脖子上的银锁片刻着个模糊的“冉”字。
陆鸣的眼眶慢慢红了,他把铜铃和挂件拼在一起,缺口处的云纹连成完整的图案。“奶奶说我爷爷的妻子早逝,没留下孩子……”他声音哽咽,“原来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我有家。”苏晓冉递给他纸巾,自己的眼眶也红了:“现在你有我们了。”
离开档案馆时,夕阳把巷子染成暖橙色。陆鸣的铜铃和苏晓冉的挂件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夏野突然碰了碰林砚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过来:“下周去古村吧,带着铃铛,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故事。”
林砚低头看着颈间的草莓项链,链尾的银杏叶在风里轻轻摇晃。他想起夏野说要把银杏叶写成信,指尖无意识地在书包上划着圈,那里藏着片新的银杏叶,是今早夏野偷偷塞给他的,上面写着:“你的故事,我想从头读到尾。”
巷子口的老槐树落下最后一片叶子,铜铃声在风里越飘越远。林砚抬头时,正好撞见夏野的目光,像夕阳一样暖,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他忽然觉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秘密,正随着铃铛声慢慢展开,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写到最温柔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