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萧城扶着白墨卿,来到了医院主任的办公室外,轻轻推开门。
白萧城慢慢地将白墨卿扶到椅子上坐下,转过脸,满脸焦急地向主任讲述着白墨卿的情况。
“主任,您快给我侄子处理一下他手上的伤口,他的手一直在流血,有一段时间了。”
主任立刻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眼镜,戴在脸上。
站起身,伸手握住白墨卿的胳膊,发现他手上的伤口有点发炎的情况,伤口附近的皮肤有泛红的现象,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呈暗红色,应该是泪水或某种其他液体导致的。
主任俯下身,从抽屉里拿出生理盐水和绷带,想给白墨卿手上的伤口做个处理,但考虑到可能会有点疼,于是,抬眼,看向已经有点头晕的白墨卿。
“白先生,你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我现在给你治疗下,可能会有点疼,因为考虑到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方便用麻药,所以还请你忍一会,很快就好。”
话落,蘸着生理盐水的棉球便触碰到了伤口,突然而来的痛感使白墨卿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的白萧城,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抬起手,握紧白墨卿的另一只手,用这种方法告诉白墨卿,自己在,自己永远都在。
也许是这种方法起了作用,本来疼的快要受不住的白墨卿,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的嘴唇,不含灵动的双眼,都为白墨卿增添了丝模糊的美丽。
明明是个成年人,可是却是小小的,瘦瘦的一个,身体轻轻的倚靠在椅子上,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吹走,不留一点痕迹。
白萧城此时握着白墨卿的那只手,力道不由的收紧,他真的很想把白墨卿给重新带回家,带回那个温暖的家,好好的保护他,不让他再受任何委屈,就像小时候一样,该有多好……
但如何真的那么做的话,墨卿会愿意吗?
墨卿会愿意跟自己回家,并且永远不再和南景尧联系吗?
墨卿会恨我吗?他会恨我这个舅舅吗?
会吗?会吗?会吗?
担心的种子在白萧城心里生根发芽,扎根入土,不管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随着主任拿着绷带给白墨卿包扎的动作结束,白萧城才从纠结中缓过神来,他要把白墨卿扶回病房,并让人看着,不能再让其乱跑,更不能再让墨卿去找南景尧那个小崽子。
“主任,非常感谢您,给我侄子包扎伤口。走吧,墨卿,舅舅扶你回病房休息,乖。”
白墨卿在白萧城的搀扶下,走出了主任办公室,在走廊里,白墨卿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手表的时间,抬脚想去找南景尧,刚走两步,就被白萧城给拽住了胳膊。
白墨卿回头和白萧城双眼对视,白萧城严肃的脸上,由内而外的怒气怎么也藏不住,心里压抑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白墨卿!你要舅舅和你说多少次,要以你自己为主!要以你自己为主!若棠还在家里等着你,你怎么还不知道严重性,竟然还想着南景尧那个小崽子!”
“你老实告诉舅舅,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很恨他的吗,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被他折磨的还不够吗!还想着他!是不是南景尧那个小崽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让你对他这么痴迷?你跟舅舅说,我绝不饶他!”
“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先跟我回病房休息,没得商量,不然,你就永远别想再见到南景尧那个小兔崽子!听到没有!!!”
白墨卿听着白萧城的这些话语,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从小到大,从来没见过舅舅因为什么事情而发过这么大的火,也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舅舅。
白墨卿不明白舅舅为什么对南景尧有这么大的怒气,不明白,不明白。
虽搞不懂,但白墨卿其实心里都明白,舅舅在担心自己,在为自己考虑,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让自己再受伤,他都懂。
但懂是懂,他还是想去找南景尧,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想见到那张令他又爱又恨的脸,那双深邃的双眼,没有理由,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只因白墨卿不舍得让南景尧一个人待在那,不舍得让他看不见自己,更不舍得他醒来后的第一眼看见的不是自己。
哪怕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哪怕这个错误会越来越深,无法挽回,他也愿意承担。
白墨卿眨动着那双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因怒气而满眼猩红的白萧城。
突然,嘴角上扬,露出了个破碎又令人感到心安的笑容,眉眼微弯,眼角滑过的一滴泪,诠释着他此刻内心的坚定,和谁也改变不了的选择。
“我不舍得让他一个人。”
“我不忍心让他自己在那,舅舅,我知道你担心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听话,听你的话,听母亲的话,听小姨的话,每次都是一样。”
“但现在,我想自己做一回主,我想自己做件事,我想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要去找南景尧,他是因为帮我查案件,找凶手,想为我报仇,才受伤的,我又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呢,这不像我。”
“舅舅,你放心,我会以自己为主的,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真的,我保证。”
白萧城被白墨卿的笑容给惊到了,看来想要他好好休息,不去找那个小兔崽子是不可能的了,算了,彵开心最重要,只要他开心,什么都行,我作为舅舅永远在他身后,保护他,支持他。
现在是中午,走廊里的阳光正好,金色的,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照在白墨卿的身上,很耀眼,也很吸睛。
窗户外的阳台上,鲜红的玫瑰花开了,开的很好看,红色的花瓣,嫩绿的叶子,配上锋利的尖刺,在努力的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空气中散发着的香味,不是那么的浓,也不是那么的淡,恰到好处,勾引着人的内心,吸引着人的目光,就像人类一样,很简单。
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决心,和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少许的爱意,便可以吸引他人,以独特的光芒,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你的命定之人。
没有为什么,只要找到他,并紧紧抓住他,你会慢慢的知道一切,知道你想要的。
白萧城抬起手,轻轻地擦去,白墨卿眼角的泪水,薄唇轻启,说出了那句连白萧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好,只要你开心,舅舅我永远支持和尊重你的选择,但有一点,舅舅必须要叮嘱好你,从现在开始,无论遇到什么,或者是南景尧那个家伙又欺负你了,你都要告诉舅舅,舅舅永远在你身后,保护你。”
听到白萧城的话,白墨卿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点了点头。
这是白墨卿第一次体会到,有人为自己撑腰,选择站在自己身边的感觉是这么的好,如果南景尧也能一直对自己这么好,就好了。
白萧城虽然很不想让白墨卿去找南景尧,但说好了要尊重他的选择,也就没有再阻拦,而是轻轻地扶着白墨卿去往了南景尧的病房。
病房内,南景尧还是和之前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只有旁边的呼吸机发出的声音回荡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果然,还是没有醒。
白墨卿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坐在南景尧的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南景尧渐冷的手,不愿意放开,更不想放开。
白萧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感觉心脏快要碎成了渣渣,疼的难受,疼的喘不过气。
他,白墨卿,我最疼爱的小侄子,我最宝贝的存在,我内心最柔软的心田,现在居然为了你,在这掉眼泪,说什么都不管用。
南景尧你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我现在看在你还没有醒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以后再慢慢的找你算账。
“墨卿,药放在这了,记得抹,舅舅现在有事,要去忙了,明天再来看你,乖,拜拜。”
话罢,白萧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只剩白墨卿和躺在床上的南景尧。
白墨卿眨动着双眼,仔细地盯着南景尧的脸,越看越喜欢,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对待别人不温柔,老是凶我,还欺负我。
白墨卿凑近南景尧的脸,伸出手指,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手指划过脸颊,停在眼睛上,那双眼睛是深邃的,是吸引人的,也是最好看的。
白墨卿用手指轻点南景尧的睫毛,觉得很有意思,长长的睫毛,搭上这双眼睛,是无人能比的存在。
比不了,任何人都比不了。
白墨卿不受控制的,轻吻了一下,南景尧的眼角,这个吻很轻,轻的不含别的因素,轻的没有任何杂质,只有喜欢忍不住想靠近的本能。
“南景尧,你对不起我,永远都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对你的爱,我喜欢你,没错,我恨你,也没错,有很多时候,我都在思考,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是恨吗,是爱吗,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只希望你能醒过来,睁眼,看看我,你还没有给我道歉,还没有给我个准确的答案,没有,没有……”
白墨卿说着说着,内心的崩溃再也受不住,压垮了他,泪水从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往下流,落在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也落在了白墨卿内心的伤疤上。很疼,疼的厉害,疼的令人想自杀,疼的令人没有活着的欲望。
白墨卿怕再哭下去,自己手上刚包扎的伤口会再次感染,到时候,舅舅又该担心了。
于是扶着床边,缓缓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他要去洗手间照个镜子,把手上的伤口给拆了重新抹一遍药,重新包扎一下。
白墨卿刚走进洗手间,躺在床上的南景尧便睁开了双眼,深邃的眼睛,在睁开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
阳光很暖,但不知为何照在南景尧身上只剩冰冷的感觉,没有丝亳暖意。
原来,宝贝还在恨我,我还以为宝贝已经不恨我了,看来是我想太早了……
没事的,我不在乎,不管宝贝是恨我还是讨厌我,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宝贝,我只要他在我身边,并只能在我身边。
至于恨我这个事情,可以慢慢来,我们的故事好不容易重新开始,往后的时间还很长,我会用行动让你爱上我的,我的宝贝,我最爱的人。
半晌后,白墨卿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手上的绷带已经换过了,已经不流血了。
白墨卿把白色风衣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蓝色丝绸衬衫,迈步走到沙发旁,把外套放在沙发上,转过身,朝南景尧的床边走去。
坐在床边,看着南景尧的睡颜,心里多了种心安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害怕,他很怕南景尧醒不过来,更怕南景尧因这次受伤而留下后遗症。
越害怕,那种感觉就越明显,像张网,紧紧包裹着白墨卿,融入在黑暗中,消失在角落里。
白墨卿不敢再看南景尧,他怕再看,自己内心的担心会成真,于是,转过脸,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手机,想通过手机来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按下开关,刚打开手机,白墨卿便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搂住了腰,抱在了怀里,后背熟悉的感觉,耳边传来的日思夜想的话语,使白墨卿愣了神,愣在了原地,眼睛不自觉的睁大,手中原本紧握着的手机,也因惊讶而掉在了地上。
“宝贝,想我了吗?”
“我睡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又瘦了,宝贝不乖哦。”
听着耳边的话语,白墨卿不敢相信的转过身,看见南景尧真的醒了,没有做梦,终于醒了。
白墨卿抬起双手,抚上南景尧的脸颊,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在这一刻重新恢复了星光和灵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南景尧,不愿意移开目光。
自己等了这么久,盼望了这么久,他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宝贝,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老公不在,有人欺负宝贝了,宝贝别担心,告诉老公,老公一定……,唔……”
南景尧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墨卿给搂住了脖子,堵住了嘴唇。
唇上熟悉的触感,鼻间熟悉的香味,充斥着南景尧的脑海,再也忍不住,南景尧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
相吻的嘴唇,心疼的内心,苦苦的等待,茌此刻终于有了结果,终于有了那束光。
桌子上的玫瑰花,在微风的吹动下,飘向两人,飘啊飘,停在了白墨卿的头发上,停在了南景尧的衣服上。
那玫瑰花是温晓云带来的,不是因为南景尧喜欢玫瑰,而是因为白墨卿喜欢。
只要是宝贝喜欢的,南景尧都喜欢,但最喜欢的还是宝贝,也只会是宝贝。
花儿很美,很好看,但再好看,也抵不过心爱之人,也不及心爱之人半分,这是动心的表现,是人的本能。
这是在告诉你,你自己最初的想法,最开始的选择,是不会轻易消散的,因为它在你的记忆相册中已留有痕迹,留下了足迹,替你保存着这段美好,握住手中,留在心底,不愿意离你而去。
这是最好的证明,是一个人动摇自己内心的表现,也是可以容纳别人,装得下别人的完美诠释。
因为这种机会来之不易,也不多,关键在于你是否可以让你的心爱之人沉溺于你,只喜欢你,只爱你。
你让我的心不再结冰,让两个相吻的人紧紧抓住彼此,让两个重新相遇,缘分未尽的旧人,把握住机会,便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