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白墨卿,身处一片黑暗中,睁开双眼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突然,耳边,恍恍惚惚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个稚嫩的小孩子声音,不断重复着几个字,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笨蛋,小笨蛋,你在哪……”
小笨蛋?
这个词我好像在哪听过,但我又似乎没有什么印象。
白墨卿脑海中仔细回放着这几个字,越回忆心口处越疼,钻心的疼痛,蔓延开来,逐渐袭卷全身,动荡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白墨卿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脸庞,但有点模糊,不是特别的清楚。
那张脸皮肤很白,眼睛很圆,也很亮,像星星一般,很好看,身上穿着黑色的校服外套,衣服上的紫色蝴蝶图案,却格外的显眼,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小笨蛋,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亏我还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等一下,这个孩子的声音怎么给我一种老熟人的感觉,感觉有点像南景尧的声音。
话落,只见两个身穿校服的小男孩,手牵着手,从黑暗中跑过来,一束明亮的光打在他们身上,直至停在面前。
“南景尧,你胡说,我才没有呢,我不会忘记你的,永远都不会。”
果然,还真的是南景尧。
白墨卿站在原地,双眼紧紧盯着小时候的南景尧,乖巧的脸庞,圆圆的双眼,小巧的双手,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和现在的南景尧也差太多了吧。
小时候的南景尧正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小蛋糕,递给旁边的看着很秀气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相很秀气,肤若凝脂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吸引人的双眼,亮晶晶的,粉嫩的嘴唇,很瘦,不算高,但不违和,用美丽这个词来形容一点也没有错。
惊喜的接过小蛋糕,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嘴角还沾着奶油,对南景尧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等下,南景尧旁边的这个小男孩是谁啊,看着很面熟啊?
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我不认识的男孩?
白墨卿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温柔的相处模式觉得心暖暖的。
母亲说的没错,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是纯粹的,是温柔的,是没有任何杂质的。
“白墨卿,你吃慢一点,肚子会不舒服的,离开我,你可怎么办啊,真是个小笨蛋。”
“好吧,那我吃慢一点,对了,南景尧,不准再喊我小笨蛋,我才不是小笨蛋呢,哼!”
小时候的南景尧无可奈何的伸手帮小时候的白墨卿擦去嘴角的奶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耐心的哄着生气的小朋友。
“好,好,好,我们墨卿不是小笨蛋,不是,我们墨卿最聪明了,最讨人喜欢了,对不对。”
本来还沉浸在两个小朋友,令人心暖暖的相处氛围中的白墨卿,在听到那个小男孩是自己时,诧异了一会儿。
那个小男孩是我小时候?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记得我小时候认识南景尧啊?为什么我的脑海中没有这段记忆,母亲也没告诉过我。
白墨卿试图从脑海中找寻这段记忆,但毫无结果,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怎么找,都没有发现。
白墨卿发现自己越想回忆过去的事,头就越痛,连带着心口处也不舒服。
越来越痛,越来越痛,快要吞没理智。
白墨卿痛的晕了过去,闭上双眼,感觉像陷入了一个无休止的循环。
循环在小时候南景尧牵着自己的手,带自己去看花海,玩游戏,给自己带小蛋糕,晚上偷溜出来带自己去看星星……
这些点点滴滴,是那么的清晰,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令人心动。
那时的我们什么也不用考虑,什么也不用担心,眼中只有对方,也只会是对方。
可惜,我不记得了,想不起来了,我弄丢了独属于我们之间的那份珍宝,想找回来,因为我舍不得,也很怀念,很怀念。
再次睁开双眼,白墨卿眨动着眼睛,余光扫过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病房内,床边挂着吊瓶连接着自己的左手,针头扎进自己的皮肤内。
头好疼,好疼,感觉像炸开般。
对了,手机,我的手机呢?
手机里,南景尧好像给我发了几条消息,我还没来得及看,我要看看,他给我发的什么。
白墨卿强撑着坐起身,双眼,不断环顾着四周,转过头,去翻自己的外套,都没有。
白墨卿低头,将外套放在一边,眼睛内满是难过的空洞,手机丢了,被我弄丢了……
低着头的白墨卿,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目光呆泄的,看着地板。
“给,你的手机,我在走廊的花盆边找到的。”
白墨卿抬眼,看着递过来的手机,伸手接过,拿到手机后,又抬起了头,出现在眼前的人是白墨卿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白萧城。
白萧城身穿浅蓝色牛仔外套,配上白色的休闲裤,一脸心疼的,站在白墨卿面前。
“舅舅!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母亲怎么样,她还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朝白萧城袭来,白萧城不想回答,他现在只想好好地问问白墨卿,南景尧到底做了什么,才会使其对他这么的着迷。
但不行,望着眼前嘴唇苍白,脸颊上的红润也消失了,本来就瘦的,只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又瘦了的白墨卿,眼中一向只有狠和冷酷的白萧城,慢慢的红了眼眶,心疼和后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可能不心疼,自己从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掉了的小侄子,在自己的细心呵护下好不容易的长大,哪怕犯了错,也不舍得凶他,骂他,就怕他受委屈。
结果现在倒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不告诉自己。
受了委屈,不告诉自己。
焦虑症又严重了,还是不告诉自己。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应该让姐把墨卿送回南家的。
合作取消就取消呗,我堂堂白家的副当家,我还能连自己的小侄子都保护不了吗!
笑话!
白墨卿拿着手机,紧忙的点开微信,看着屏幕上的几条消息,心里的难受更重了。
白墨卿缓缓地站起身,抬起右手,直接拽掉了左手的吊瓶,紧握手机,目光直视前方,迈步就冲出了病房。
速度快的,连站在一旁的白萧城都没反应过来,等白萧城反应过来,白墨卿已经不见了踪影。
留下的只有地上各处滴落的鲜红的血液。
白墨卿用意识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一路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南景尧的病房外。
温晓云靠在南景尧的病房外的墙上,抬眼看见晃晃悠悠,往这边靠近的白墨卿,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搀扶。
温晓云把白墨卿的一只手臂抬了起来,绕过自己的脖子,放在肩上,另一只手轻轻的扶着白墨卿的肩膀,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他。
“白墨卿,你怎么又过来了,你才刚好没多长时间,医生说你不能再受刺激了,我不是让人看着你的吗,你怎么这么不顾自己啊。”
温晓云的声音在白墨卿的耳边响起,白墨卿本不想搭理,他现在只想见到南景尧,看看那个小疯子怎么样了,但出于礼貌,还是回应了几句。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南景尧怎么样了,醒了吗,快扶我进去,我要陪着他,他那么怕独处的一个人,没有我陪着,他会害怕的,快!”
温晓云见他的态度这么坚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的将其扶了进去。
一进去,白墨卿就被躺在床上的南景尧给吸引了全部视线。
全白的房间,窗帘是白色,桌布是白色,就连花瓶里插着的花也是白色。
但南景尧身穿黑色衬衫躺在病床上,脸颊上插着的呼吸机,连接的不仅是南景尧的生命,还有白墨卿的生命。
南景尧静静的躺在那里,立体的五官,深邃的双眼,好看的面容,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南景尧不知是否能醒过来。
白墨卿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张口让温晓云出去,自己要在这,陪着南景尧。
正好温晓云也有急事要处理,也就没有阻拦。
白墨卿晃晃悠悠的走向南景尧,俯下身,坐在南景尧床边,猩红的眼睛,注视着紧闭双眼的南景尧,立体的五官上,可能是因为受了伤的原因,透露着一种病态的感觉,让人害怕,却又忍不住地想靠近。
果然,和小时候一样,很好看,很令人心动,一点都没变。
白墨卿垂下眼,抬起右手,握住南景尧的手,手感虽算不上好,但骨节分明,细长的手,很有安全感,白墨卿越握越紧,将所有的悲伤全部注入其中。
两只白皙的手相握在一起,虽然白墨卿的手握不住南景尧的手,但还是不愿意放开。
俩人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种特殊的光茫,白墨卿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双对戒是南景尧特定找老师学的,学了几个月,只为给白墨卿个惊喜。
因为南景尧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白墨卿是有伴侣的,是有个强大的老公在背后默默地保护他的。
不允许任何人有非分之想,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白墨卿的双眼还是紧紧的注视着南景尧,眼里的情感是真的,是复杂的,也是白墨卿自己都弄不清楚的。
有很多时候,白墨卿都在仔细地思考,明明自己是很讨厌他的,巴不得他放过自己,巴不得他去喜欢别人,离自己越远越好,更恨不得给他几巴掌,告诉他,自己希望他滚,希望他去死,死了最好,死了就不会有人再缠着自己了。
但在真的见到他受伤后,只因自己随口的一句不喜欢麻药的味道,就坚持不用,而晕过去,昏迷不醒时,白墨卿承认,说不担心,说不难过,不着急,都是假的。
自己希望他离自己越远越好,但同时也希望他可以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不要有事,哪怕他曾经很残忍的对自己,也还是想关心他。
这种情感是痛苦的,是让人摸不清方向,拿不定主意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现在白墨卿根本不关心这些,不在乎,他现在只希望南景尧可以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这时,白墨卿的耳边,传来一声开门声,脚步越来越近,朝自己这边靠近。
“墨卿,你怎么跑这来了,走,快跟舅舅走,你的左手还在流血,舅舅带你去包扎!”
话落,白萧城见白墨卿还是坐在那,紧握着南景尧的手,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没办法,白萧城只能抬脚上前,伸出双手,要把白墨卿给拉起来,拉走,拉去找医生。
“墨卿,乖,听话,跟舅舅走,你的血快流干了,乖,好不好。”
白墨卿听到血这个字,垂下眼,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还在往下滴血,越滴越多。
不过,没关系,死不了,这点血,滴就滴吧。
白墨卿拼命的挣脱白萧城的触碰,双眼从始至终一直注视着南景尧,没有离开过一秒。
“我没事,我哪也不去,我要在这里陪着南景尧,我走了,他一个在这,我不放心,万一他醒了看不见我,怎么办,我哪也不去。”
“白墨卿!你睁大眼睛,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色,脸颊没有红润,嘴唇苍白,没有血色,整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血色,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白萧城从未见过自家小侄子对哪个人这么着迷过,而他南景尧还是第一个。
不对啊,墨卿不是很害怕南景尧吗,不是很恨南景尧吗,现在这么着迷,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必须把墨卿带走,去包扎!
“墨卿,舅舅的小侄子,乖一点,好不好,听舅舅的话,跟舅舅去包扎伤口,你是舅舅最疼爱的侄子了,你如果有什么事,你让我和你母亲和你小姨,还有若棠,她下个月十七岁生日,她说她想哥哥陪她过,你让我们怎么办,对不对,听话好不好。”
本来想一直待在这,陪着南景尧的白墨卿,在听到妹妹的名字后,愣了几分钟,对,舅舅说的对,若棠还在等着我,我不能让她失去哥哥,她从小到大最粘我了。
可是,南景尧这里怎么办,他只有我了,如果连我也走了,他该怎么办。
难以做选择的白墨卿,不知该怎么办,一边是自己又爱又恨的人,一边是从小最粘自己的妹妹。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最终白墨卿选择了家人那边,不是因为白墨卿无情,也不是因为白墨卿不爱南景尧。
他也想留在这里,陪着南景尧。
他想让南景尧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好快点醒过来。
他想让南景尧醒来,睁开双眼,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
他更想让南景尧给自己道歉,并解释为什么这么拼命地找凶手,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他不在乎的,他可以不要真相,但不能不要南景尧。
“好,我听你的,我和你去包扎伤口,走吧,舅舅。”
白墨卿说完后,双眼不舍地看了会,躺在床上的南景尧。
“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话罢,白墨卿慢慢地站起身,在白萧城的搀扶下,离开了南景尧的病房,去往了顶层的包扎室。
白墨卿和白萧城走后,南景尧的病房内,窗户外,原本是含苞未放的玫瑰,突然间,绽放了,绽放出了耀眼的颜色,绚烂的美丽越来越多,越来越迫不及待。
鲜红的花瓣,像人的血液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需几秒钟,便会无法自拔,配上那繁多的,锋利的尖刺,无不在散发着勾引人的诱惑。
这就像人的情感一样,当你不确定你是否喜欢另一个人时,你的内心会拼命的为你指明方向,让你每时每刻都在想对方,然后,当你受不了想要去找那个人时,这种致命的吸引力就形成了。
你也就彻底陷了进去,爱上了那个人,越来越深,无法自拔。
因为这不是你能决定的,是你的内心,你的本能,指示你控制不住地去爱上那个人。
它想让你知道,宁可错误,也不能后悔。
因为真的输不起,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