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姜小帅关诊所门时，豆大的雨点正噼里啪啦砸在巷口的青石板上，溅起一片水雾。他锁好门转身，就看见郭城宇靠在巷口的梧桐树下，手里举着把黑色的大伞，脚边放着个外卖袋，显然等了有一阵子，裤脚已经沾了不少泥点。
“你怎么还在这儿？”姜小帅皱了眉，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脸颊往下淌，带来一阵凉意。
郭城宇赶紧撑开伞跑过来，把伞往他这边狠狠倾斜，自己半边肩膀都露在雨里。“等你下班啊，”他晃了晃手里的外卖袋，袋子上印着“老马家羊汤”的字样，“知道你晚上懒得做饭，特意绕路买的，还热乎着呢。”
姜小帅没接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想把伞往回推点。郭城宇却像是长在了他身上似的，半步不离地跟着，胳膊肘有意无意蹭过他的手背，带着体温的热度透过湿凉的空气传过来。
“别乱动，”郭城宇低声说，声音混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淋感冒了又得找我算账。”
两人并肩往姜小帅住的老楼走。巷子很窄，伞下的空间逼仄，姜小帅能闻到郭城宇身上淡淡的雨水味，混着白天那股薄荷香，竟不觉得难闻。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淌，形成一道透明的帘幕，把外面的喧嚣都隔了开来，伞下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的呼吸声。
到了楼下，郭城宇把外卖袋递给他，自己则甩了甩湿透的头发，水珠溅到姜小帅手背上，凉丝丝的。“上去吧，趁热吃。”
姜小帅接过袋子，指尖碰到他湿漉漉的手指，顿了顿说：“你不上去坐坐？”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这话说得太像挽留。
郭城宇眼睛亮了亮，像瞬间被点燃的星火。“方便吗？”他刻意压着语气里的雀跃，可微微上扬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
姜小帅转身往楼道走，声音闷闷的：“随便。”
老式楼梯没有灯，郭城宇紧随其后，黑暗中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慢点，这儿台阶滑。”他的手掌宽大温热，牢牢圈着姜小帅的小臂，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人感觉到安心。
姜小帅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他没挣开，任由对方牵着往上走。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还有邻居家炒菜的香气，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竟生出种莫名的亲近。
打开房门，姜小帅刚把外卖放在桌上，郭城宇就从身后递过来一条干毛巾。“擦擦吧。”他自己则随意地往沙发上一坐，环顾着这个熟悉的小公寓——墙上还贴着姜小帅医学院毕业时的照片，书架上摆着半排医学书，半排却是他以前送的科幻小说，茶几上的玻璃杯里插着两支快蔫了的玫瑰，是上周他来的时候带的。
“你坐着，我去给你找身干净衣服。”姜小帅转身进了卧室，打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面叠着几件郭城宇以前落下的衣服。他拿着衣服出来时，看见郭城宇正蹲在茶几旁，小心翼翼地给那两支玫瑰换清水，动作笨拙又认真。
“别折腾了，扔了吧。”姜小帅把衣服扔给他。
郭城宇却抬头冲他笑：“还能活几天呢。”他起身接过衣服，转身去了浴室，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羊汤记得先倒出来热着。”
等郭城宇换好衣服出来，姜小帅已经把羊汤倒进了锅里，正站在灶台前搅拌。他穿着件宽松的灰色家居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把他的脸颊熏得微红。
郭城宇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姜小帅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勺子差点掉锅里。“郭城宇你……”
“别动，”郭城宇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水汽，“就抱一会儿。”他的胸膛贴着姜小帅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洒在颈窝里，带来一阵战栗。
厨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羊汤沸腾的声音。姜小帅能感觉到腰上那双手的温度，还有身后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合了拍。他没有再挣扎，手里的勺子慢慢停了下来。
“汤要溢出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姜小帅低声说，声音里没了平时的刺。
郭城宇轻笑一声，松开手，从旁边拿起两个碗：“那快盛出来吧，我饿死了。”
两人坐在餐桌旁，喝着滚烫的羊汤，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姜小帅看着郭城宇埋头喝汤的样子，嘴角沾了点汤汁也没察觉，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
郭城宇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姜小帅缩回手，假装去看窗外，耳根却又红了。“看什么看，快吃你的。”
郭城宇低低地笑起来，笑声里裹着暖意，像这雨夜的羊汤，慢慢熨帖了人心。
雨还没停，但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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