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底考的余热还没散尽，数学竞赛的报名通知就贴在了公告栏上。红底黑字的海报前围了不少人，姜樾挤进去时，正听见几个男生在讨论去年的题型。
“据说最后一道大题是数论，光题干就有三行，我表哥去年栽在那了。”
“怕什么，有晏时栎在，咱们班肯定能拿奖。”
提到晏时栎，周围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往教室方向瞟。姜樾踮起脚尖，看清了报名要求——自愿组队，两人一组，下周开始集训。
“你报吗？”温柒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她身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我听说进了集训队能加学分，不过肯定超难，我这种学渣就不凑热闹了。”
姜樾的手指在海报边缘轻轻划过，心里有点犹豫。她在南城时参加过校级竞赛，拿过二等奖，但市级的比赛还是第一次接触。
“姜樾，报名吗？”
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姜樾回头，撞进晏时栎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他手里拿着两张报名表，指尖夹着的黑色水笔在阳光下泛着光。
“我……”姜樾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他递过来的报名表，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我还不太清楚竞赛的难度……”
“试试？”晏时栎把一张表塞到她手里，笔尖在另一张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看过你摸底考的试卷，思路很灵活，数论那块你应该擅长。”
他的语气很笃定，像早就替她做了决定。姜樾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感，忽然觉得，或许可以试试。
“好。”她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浅褐色的瞳孔里像盛着初秋的阳光，暖融融的。
两人刚要去办公室交表，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拦住。
江涵抱着个篮球冲过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看到他们手里的报名表，挑眉：“你们俩组队？行啊，那我跟谁一组？”
“你不是说对竞赛没兴趣吗？”晏时栎瞥他一眼。
“那不是不知道姜樾也报嘛，”江涵挠挠头，视线转向温柒，忽然笑了，“温柒，要不你跟我组队？反正你数学也不差，我罩你。”
温柒正啃着面包，闻言差点噎住：“谁要跟你组队？我才不参加这种费脑子的东西。”
“别啊，”江涵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你忘了？上次你说想进学生会，竞赛获奖能加分。”
温柒的动作顿住了。她确实跟江涵抱怨过学生会的竞选门槛太高，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上。
脸颊悄悄泛起热意，她别过头：“……那我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江涵直接抢过晏时栎手里的笔，在另一张报名表上写下温柒的名字，“搞定。”
“江涵你混蛋！”温柒想去抢表，却被他举得高高的。
两人在走廊里闹作一团，引来路过老师的目光，晏时栎无奈地摇摇头，拉着姜樾往办公室走。
“他们一直这样？”姜樾忍不住问。
“从小就吵。”晏时栎的嘴角噙着点笑意，“江涵看着不靠谱，其实很细心。温柒去年生日说喜欢限量版的插画集，他跑了三家书店才买到。”
姜樾愣了愣，想起刚才江涵提起学生会加分时的样子，忽然觉得那对吵吵闹闹的冤家，好像藏着很多没说出口的在意。
交完报名表回到教室，江涵正趴在温柒的座位上，抢她的练习册看。
温柒气得用钢笔戳他的后背，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缠在一起，都愣住了。
“咳。”晏时栎轻咳一声，把手里的竞赛辅导书放在桌上，“下周开始集训，每天晚自习后加练一小时。”
江涵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似的，耳尖通红：“知道了。”温柒也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姜樾看着他们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她翻开晏时栎给的辅导书，扉页上除了他的名字，还多了一行小字：“数论部分重点看第三章，有例题。”字迹清隽，和他的人一样，透着种让人安心的认真。
第一堂集训课在周三下午。辅导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一上来就甩了一套去年的真题，宣布“先摸摸底”。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姜樾看着试卷上那些陌生的符号，指尖有点发凉。
“别紧张。”晏时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上面用铅笔写着几个数论公式，“这几个是高频考点，先记下来。”
姜樾抄公式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温柒正对着一道排列组合题皱眉，手里的笔转得飞快。
江涵凑过去，用笔在她的草稿纸上画了个树状图，声音压得很低：“分情况讨论，把男生女生看作两类元素……”
温柒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抬头时，正好对上江涵带着笑意的眼睛，连忙低下头，耳根却又红了。
三个小时的集训课过得飞快。姜樾解开最后一道题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她收拾东西时，发现晏时栎正在整理错题本，他的本子上贴着各种颜色的便利贴，红色标着难点，蓝色写着解题思路，比课本还要整齐。
“你的错题本……”姜樾忍不住开口，“像本字典。”
晏时栎笑了笑，把本子推给她：“可以借你看，里面有去年竞赛的题型分析。”
“谢谢。”姜樾接过本子，指尖划过封面时，忽然看到扉页夹层里露出半张照片的边角，还是那天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只是这次能看清她手里拿着个气球，笑得一脸灿烂。
她正想看得再清楚些，晏时栎忽然合上了本子：“很晚了，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不用了，我妈来接我。”姜樾连忙摆手，心跳有点乱。
“没事，正好顺路。”晏时栎拿起书包，率先走出教室。
晚自习后的校园格外安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却不觉得尴尬。
风吹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姜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和自己笔袋里的味道一样。
快到校门口时，晏时栎忽然停下脚步：“数论那块如果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
“嗯。”姜樾点头，看着他浅褐色的眼睛，忽然鼓起勇气问，“你……经常看那本错题本吗？”
晏时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指的是照片，眼神暗了暗，声音低了些：“嗯，是小时候的朋友。”
他没多说，姜樾也没再问。有些故事，或许要等很久之后才能听完整。
姜樾妈妈的车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她拉开车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晏时栎还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他朝她挥了挥手，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得像幅画。
车开出去很远，姜樾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身影还立在原地。她翻开晏时栎借她的错题本，指尖在扉页上轻轻摩挲着，忽然觉得，这个刚刚开始的竞赛之旅，好像不只是为了学分和奖项。
就像那些复杂的公式，看似枯燥，却总能在解题的过程中，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或许就是这场青春竞赛里，最温暖的变量。
她拿出笔，在错题本的空白页上，轻轻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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