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惑又回到火炉旁站着烤手。于闻大着胆子跟了过去。
白葵抬头看了看游惑，也不说话，眼里满是好奇，他把手里的碘伏和棉签伸到游惑面前。
游惑低头看向旁边的小孩，抬了抬不再流血的手，开口:“不用。”白葵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只是固执的把东西伸过去。
游惑和白葵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了过来。用棉签蘸了点碘伏胡乱的涂了一下。又把东西还回去了。但白葵双手抱膝，把半张脸埋在手臂里，瞪着双眼无声的控诉，他怎么能这么随便的处理伤口。
于闻头一回见游惑一脸头疼的表情，虽然很淡就是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有活气，就忍不住开口:“小朋友，你叫什么？怎么一个人？家长呢？”
白葵正在收回碘伏和棉签，听他这么一说，抬头，硕大的眼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吐出两个词:“白葵，孤儿。”
于闻被白葵盯得有些怂，向游惑那躲了躲又问:“几岁啦？有10岁没？”
“8岁。”白葵没在盯着于闻，他又拆了一根棉签放进碘伏里蘸了蘸，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说:“手。”这话明显是对游惑说的。
于闻活像白天见鬼，在一边假装自己很忙。
游惑目光冷冷的扫过那只手，很小，白的不正常，血管都很明显。他终于正式的看了看白葵。蓝白竖杠长袖上衣有些大，不太合身，下身五分裤，小腿和手一个色，整个人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孩子气。
衣服的样式有点像病号服，还挺新的。
“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来历？”游惑在心里疑惑着。
“不用。”游惑冷冷的对白葵说，他不想和别人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白葵仍是睁着眼睛看诱惑，一只手伸着。
游惑不为所动。
两分钟后，白葵的手里多出了游惑受伤的手。
其实游惑的手，伤的并不是很严重，是长个一两天就能毫无痕迹的那种。
白葵却用棉签很仔细的把伤口都涂了一遍。其实如果周围的人仔细嚊，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味，从装碘伏的那个小瓶子里散出。
但除了游惑之外的人都有点害怕他。而游惑本人注意力却不在这。
当他把手放在白葵的手上时，他就被凉的皱了皱眉头。“凉，太凉了。”游惑心中疑惑，被白葵握住的手，就像被浸泡在冰水里。是火焰都无法温暖的程度。
游惑甚至觉得他可能就是混迹于人群里的怪物。但给人上药的怪物是好怪物吧。
“好了。”白葵收回了手。把棉签扔进火里，周围已经完全闻不到一丝的铁腥味了。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又闷头烤火去了。
“欸，那什么…”老于突然出声。
火炉边的三人朝那边看去。
“不知道称呼你什么。”老于拍着大肚子女人的肩，“你挺着肚子呢，怎么能在这里发呆、挨冻呢？太不讲究了。过去烤烤，别受了寒气，回头弄个两败俱伤。”
于闻小声嘀咕:“还有两代俱伤，会不会用成语？”
老于在远处瞪了于闻一眼。倒是于闻身边的白葵小声的重复了两次。
老于把大肚子女人带到火炉边。说实话大家都挺怕白葵和游惑的，前者不太像活人，后者，嗯，不是人。
大肚子女人哭了，老于吓了一跳:“干什么？怎么了这是？”
女人低低的哭着:“有没有名声还不知道呢…”又害怕的看了一眼，背对他们的轮椅。
白葵发现大肚子女人看了他一眼。他盯着火炉里跳动的火，然后下定了某种决心，去轮椅下的袋子里找东西。
游惑垂眼看他，于闻也狗狗祟祟的探头，把他哥当成墙了。
白葵翻出两根折叠拐杖，他把轮椅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老于和大肚子女人，两个拐杖撑着地，从轮椅上下来。又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大肚子女人没什么表情的，向轮椅那偏了偏头:“坐。”
老于和大肚子女人当即站着不敢动。白葵看了会儿，转头看游惑。游惑估计也是第1次当传话人，对上白葵真诚又疑惑的目光，向老于点了下头:“人都让你座了。”
老于扶着大肚子女人坐上了白葵的轮椅，大肚子女人诚惶诚恐。
“名字。”白葵拄着拐杖回到火炉边，虽然没有一开始坐的位置那样温暖，但也还好。他这句话是对大肚子女人说的。
“我吗？我叫于闻。”游惑和白葵同时看向火炉边边上的于闻，眼神里写满了谁问你了。于闻摸了摸鼻子，反应过来问的是那个孕妇，他马上找补:“姐，你叫什么？”大肚子女人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声姐，叫的是她。她小声的说:“叫我于遥就好。”因为刚哭过，声音里还有浓厚的鼻音。
老于努力带动气氛，他“哈哈”两声，“没想到还是个本家，我看你跟我外甥…”
他余光瞥到游惑在看他，舌头抡了一圈改的“儿子差不多大。挺有缘的，回头出了这鬼地方，我们给你包个大红包冲冲晦气，保证母子平安。”
纹身男阴沉着脸咕哝了一句:“都这时候了，还有兴致聊天！”
众人文言面色一僵，在屋子各处翻翻找找，只不过其他人是奔着题目去，纹身男奔的是各式防身猎具。
游惑站着没走，他烤暖了手，在写着题目的墙面上轻抹了几下，又低头拨动炉台上的杂物。几个瓶瓶罐罐，一堆黑硬币，几块形状奇怪的卵石，七零八落的鸡毛，甚至还有不知哪个世纪遗漏的发霉奶嘴。
走向猎具时又瞥到了那双熟悉的黑瞳。吐出两个字“游惑。”
白葵得到答案，继续仰头看题目。于闻在旁边反复读题干。当白葵听于闻说读了这么多遍，他还什么都没有想到时，眼里出现了关怀，那是对傻瓜的包容。
“人呢？”于闻愣住。
“找谁呀？”于遥问。“游惑，猎具。”白葵一个人回答两个问题。
于闻向猎具那边看。这间屋子其实不算小，1楼连客厅有三个房间，边角的阴影里还有一个老旧的木梯，连着上面的小阁楼。实在是堆放的东西太多，又塞了这么多人才，显得昏暗又拥挤。
一层的卧室门都锁着锁头，锈迹斑斑，构造古怪，更怪的是一间门上挂着公鸡，一间挂着母鸡。那两只鸡被放干了血，羽毛却被梳得很整齐，头被掰着冲向同一个方向，看着有种怪异的惊悚感。
于闻过去的时候，游惑就站在门边的阴影，里比鸡吓人。
“哥，你手里摸着个什么东西？”于闻搓了搓鸡皮疙瘩。
“斧头没见过。”游惑懒懒的抬了一下眼。
“见过。”于闻心说就是见过才慌的很。你好好的为什么拎斧头？拎也就算了，但游惑是松松散散的捏着那个小型斧头，另一只手的拇指亳不在意地摸着刃。
“屋里转一圈，想到线索没？”他头也不抬的问。
“啊？”于闻有点茫然，“应该想到什么？”
他哥看见他，没吭声。游惑个子高，看人总半垂着眼，眸子又是清透的浅棕色，眼皮很薄，好看是好看，但不带表情的时候，有种薄情寡义的距离感。别的不好，说反正感受不到亲情。
于闻怂的不行:“你举个例子。”
游惑:“跟雪山相关的题有哪些？”
于闻:“不太知道。”
游惑:“你没上学？”
于闻:“上了。”
游惑:“上给狗了？”
于闻:“也不全是，学了点技巧。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就全选C。物理基本靠这个。”
游惑:“…”
于闻:“还有一点至关重要。”
游惑:“…”
于闻:“学会放弃。”
游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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