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程那点“报复性”的炫耀带来的快感,并没持续多久。路驰烨一句“幼稚”和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像根针,轻轻一戳,就把他那点虚张声势的气给放掉了。
他独自一人晃悠到私家车旁,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又涌了上来,甚至比之前更甚。刚才的行为,与其说是炫耀,不如说是暴露了自己在意到需要靠这种幼稚方式来平衡的可悲事实。
另一边,江逾优和谢冉年并肩走向来接他们的车。
谢冉年看着付程和路驰烨离开的方向,温和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感慨:“付程同学和他朋友关系真好,很热闹。”
江逾优没有回应,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刚才路驰烨站过的地方。那个叫路驰烨的男生,冷峻,疏离,存在感极强,和付程那种外放的热闹截然不同。
但奇怪的是,当那个男生的目光扫过他时,江逾优心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异样感。不是针对对方冷漠的态度,而是……一种模糊的熟悉感。
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是在学校里擦肩而过的那种见过,而是更久远一点……久远到记忆的图层都已经模糊发黄。
同样感到一丝异样的,还有已经走远的路驰烨。他坐在自家来接他的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刚才那个转学生,谢冉年,笑起来是有点眼熟。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付程那个同桌:
江逾优。
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过于精致的脸,和那个清冷孤高的劲儿……
路驰烨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车窗边缘敲了敲。
好像……很久以前,在某次无聊至极的、大人们的宴会上,见过一个类似气质的小男孩? 一个人躲在巨大的落地窗帘后面,抱着一本比他脸还大的英文原著在看,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像个被遗忘的、漂亮的人偶。
记忆的碎片模糊不清,只是一个短暂掠过的画面,连对方具体的长相都记不真切了。毕竟那种场合太多,遇到的面孔也太多。
他甩甩头,把这无关紧要的念头抛诸脑后。大概是错觉。
周末,付砚初有个商业伙伴的家宴,非要拉着付程一起去,美其名曰“多见见世面,别整天窝着打游戏”。付程本来兴致缺缺,但一听是去路家,想到能顺便蹭路驰烨的游戏机,才勉强答应。
路家别墅比付家更气派些,氛围却也严肃不少。大人们在高谈阔论,交换着各种资源和信息。付程听得头晕,趁付砚初不注意,熟门熟路地溜上了二楼,摸进了路驰烨的房间。
路驰烨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看到他进来,只是抬了下眼皮,算是打过招呼。
“喂,路痴叶,够意思啊,昨天没拆我台。”付程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拿起另一个手柄。
“懒得理你。”路驰烨操作着屏幕里的人物,语气平淡。
付程嘿嘿一笑,也加入了游戏。打了几局,他状似无意地提起:“欸,你说……江逾优和那个谢冉年,是不是挺‘配’的?”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纯粹的八卦。
路驰烨手指飞快地操作着,头也没回:“谁?”
“就我同桌,和那个转学生啊!昨天小卖部门口那俩!”
“哦。”路驰烨反应冷淡,“没注意。”
付程:“……” 跟这块冰聊天真是自找没趣!
他憋了口气,正准备再说什么,路驰烨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停顿了一下,游戏里的人物瞬间被杀。他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那个同桌……家里是不是做金融的?”
付程一愣:“啊?好像是吧……挺厉害的。怎么了?你认识?”
路驰烨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回忆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不认识。好像听我爸提过一次。”
他重新开始了一局游戏,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但付程心里却莫名地动了一下。
连路驰烨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隐约知道江家……那江逾优所处的世界,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遥远和……复杂。
他忽然没了打游戏的心情。扔下手柄,仰面躺在地毯上,看着天花板上昂贵的吊灯。
那点模糊的熟悉感,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们可能真的在某个被遗忘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角落里,早已见过。
只是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而命运的线,还没来得及显示出它错综复杂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