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开始,付程试图把周末那点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到脑后,但效果甚微。他看着前面江逾优和谢冉年偶尔低声交流的背影,心里那点芥蒂像根小刺,拔不掉,又忽略不了。
数学随堂小测的卷子发了下来。付程瞄了一眼分数,还行,中上游。他下意识地探头想去看江逾优的——不用问,肯定是满分。
震惊,卷角那个鲜红的149分虽不如150分一如既往地刺眼。但付程的目光扫过,发现江逾优的眉头微微蹙着,视线落在最后一道大题上,那题有个极小的陷阱,付程自己就栽了进去。
“怎么?千年第一终于失手了?”付程忍不住,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小声问。
江逾优没抬头,只是用笔尖点了一下他扣分的地方:“步骤省略了非关键推导,扣了1分步骤分。”
付程:“……” 行吧,学神的世界他不懂。
这时,数学老师拿着成绩单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又是欣慰又是无奈的表情。
“这次小测,整体难度不大,但最后一道题全年级做对的人也不多。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投向后排,“二班的路驰烨同学,这次是唯一的满分。”
“哇——”底下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路驰烨?那个校草?”
“他不是在二班吗?成绩也这么好?”
“深藏不露啊!”
付程也愣住了。
路驰烨?
满分?
那家伙不是天天摆着一张“学习有毛用”的臭脸吗?
老师继续道:“路驰烨同学的解题方法非常巧妙,比标准答案更简洁。我已经把你们的答题卡都看过了,除了江逾优和路驰烨,其他人都用了比较繁琐的方法,或者像付程这样,”老师目光扫过来,带着点调侃,“直接掉进坑里了。”
付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下课后,付程憋不住,直接冲去了隔壁二班后门。路驰烨正靠在窗边,戴着耳机看窗外,侧脸冷峻,周围一圈真空地带,没人敢靠近。
“路痴叶!”付程喊了一嗓子。
路驰烨慢悠悠地转过头,摘下一边耳机,眼神冷淡:“烦死了。”
“你数学小测满分?”付程直接开门见山,一脸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偷偷进化了?”
路驰烨像是听到了什么无聊的问题,重新戴上耳机:“一直都会。”
“那你上次月考年级排名都快两百了!”付程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他当时还嘲笑过这家伙“白长一张聪明脸”。
路驰烨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懒得写步骤。”
付程:“……”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路驰烨就是这样。脑子聪明得吓人,但极其讨厌重复劳动和繁琐流程,觉得那是浪费生命。考试经常只写关键答案,步骤能省则省,成绩自然忽高忽低。
所以,他不是不会,他是……懒得考好?
付程看着眼前这张帅得人神共愤却写满“莫挨老子”的脸,第一次对自己这位发小的“懒”有了新的认知。这种懒,简直是一种另类的嚣张。
他回到自己班级时,脸上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表情。
江逾优正在和谢冉年讨论最后那道题的另一種解法。谢冉年温和地提出一种思路,江逾优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你的方法需要先证明一个引理,不如路驰烨的解法直接。”
付程的脚步顿住了。
他听到江逾优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讨论学术问题的语气,自然地说出了“路驰烨”三个字,并且精准地评价了他的解法。
所以……江逾优也注意到路驰烨了?不仅仅是因为昨天小卖部门前那场幼稚的戏码,更是因为……路驰烨本身在数学上展现出的、足以让他认可的才华?
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原本以为,路驰烨只是他用来平衡内心失落感的、“平行线上的另一个交点”。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个“交点”本身,或许……和他想靠近的那个点(江逾优),存在着某种他未曾预料到的、基于同等智商和能力的连接可能。
而他付程,似乎被隔绝在了这种纯粹的、智力层面的相互识别和欣赏之外。
他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江逾优和谢冉年继续讨论,偶尔还会提到一两次“路驰烨的方法如何如何”。
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吃醋和别扭,显得更加可笑和……肤浅了。
他们那个世界,认可一个人的方式,或许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成绩、智商、能力,这些冰冷而客观的东西,才是他们世界里通用的硬通货。 而热情、熟稔、甚至是他自以为的“特殊”,在这些硬通货面前,似乎一下子失去了重量。
付程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上那个小测的分数。
所以,他要拿什么,去那个冰冷而优秀的世界里,换一个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