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原本是令人放松的周末前奏,但教室里却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低气压。下周一要举行一场重要的年级辩论赛,每个班都需要派出队伍,而付程他们班的队长,班长齐浩,好死不死,抽到了一个极其刁钻的辩题,且队员临时病倒了一个,正急得团团转。
“怎么办啊!还差一个人!谁行行好顶上?要求逻辑清晰,反应快,最好还有点知识储备!”齐浩站在讲台上,声音带着绝望。
付程正低头玩游戏,假装没听见。这种出风头又费脑子的事,他才不干。
然而,齐浩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竟然精准地锁定在了角落里的江逾优身上。
“江逾优同学!”齐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逻辑最强了!能不能帮帮忙?救场如救火啊!”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江逾优从书里抬起头,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显然对这种需要大量口头表达和即时反应的团体活动毫无兴趣,甚至可能有些排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拒绝。
付程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了解江逾优,这家伙宁愿面对十道奥数压轴题也不想站在台上跟人吵架。但他也知道,江逾优骨子里有种奇怪的负责感,如果被正式请求,可能真的会勉强答应。
就在江逾优即将开口的瞬间,付程脑子一热,猛地举起了手,声音洪亮:
“我来!”
全班目光又“唰”地一下集中到付程身上,包括江逾优。江逾优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明显的讶异。
齐浩也愣了一下:“付程?你……行吗?”不是他看不起付程,只是付程平时吊儿郎当的形象实在和“逻辑清晰”不太沾边。
“怎么不行?”付程梗着脖子,为了增加说服力,甚至一把搂住旁边江逾优的肩膀,但立刻被对方嫌弃地躲开了,“让我同桌给我当幕后军师!他提供弹药,我负责开火!保证把对方辩友打得落花流水!”
他这个提议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确实不想让江逾优为难,假的是他对自己能不能“开火”成功一点底都没有。
齐浩将信将疑地看向江逾优。
江逾优看着付程那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又看了看班长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几秒,最终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耶!搞定!”付程欢呼一声,比他自己上场还高兴。
于是,放学后,付程、江逾优,加上另外两名队员,被班长留了下来进行紧急讨论。巧合的是,隔壁二班的辩论队也在同一间空闲的会议室准备,带队的人正是谢冉年,他因为某些事被分到了二班当辩论队长。二班队伍里,那个抱着手臂靠在窗边、一脸“被迫营业”不爽表情的,不是路驰烨又是谁?
得,四个熟人凑齐了。
更巧或者说更不巧的是,两个班的辩题正好是正反方。
会议室里,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付程这边,他主要负责上蹿下跳提出各种天马行空但多半不靠谱的观点,江逾优则负责面无表情地一一驳回,并用简洁精准的语言指出核心论据。另外两个队员负责记录和补充。
而对面,谢冉年作为队长,温和地引导着讨论,逻辑清晰,言辞得体。路驰烨则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只在关键时刻冷飕飕地抛出一两句一针见血、直击要害的评论,往往能瞬间扭转讨论方向,让谢冉年都忍不住投去赞赏的目光。
付程一边听着江逾优的低语,一边忍不住偷偷观察对面。
他看到谢冉年递给路驰烨一瓶水,路驰烨虽然表情依旧很臭,但还是接了过去。
他看到路驰烨说完观点后,谢冉年笑着点头,低声说了句“厉害”,路驰烨的耳根似乎……有点红? 他还看到,当谢冉年低头记录时,路驰烨的目光会偶尔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虽然很快移开,但那眼神……好像没那么冷了?
付程心里啧啧称奇。这俩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付程。” 一个清冷的声音把他从八卦观察中拉回现实。
付程一扭头,对上江逾优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你刚才说的那个论据,数据来源有问题,年代太久,容易被对方攻击。”江逾优手指点着他刚才信口胡诌的一条“证据”。
付程:“……哦。” 他赶紧收回心思,老老实实听江逾优分析。
讨论间隙,付程凑到江逾优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贼兮兮的笑意:“欸,榆木,你看对面那俩……”
江逾优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正好看到路驰烨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而谢冉年则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什么。江逾优的目光在那两人之间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收了回来,语气平淡无波:
“别人的事,少管。”
付程:“……” 好吧,跟这块木头聊八卦是对牛弹琴。
但不知怎么,听到江逾优这句“少管”,付程心里反而踏实了点。至少,江逾优的注意力没被对面吸引走,还在他们这边的“辩论大业”上。
讨论结束,双方队伍各自收拾东西离开。
在会议室门口,两队人不可避免地打了个照面。
谢冉年微笑着朝江逾优和付程点了点头:“周一比赛加油。”
路驰烨则依旧是那副谁都欠他钱的表情,目光扫过付程,最后在江逾优脸上停顿了半秒,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率先迈着长腿走了。
付程看着路驰烨的背影,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江逾优,小声说:“你看路驰烨那样儿,好像谁稀罕跟他辩似的。”
江逾优没理会他的吐槽,只是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淡淡地说了一句:“他的反驳点会很犀利。周一注意他提出的第三个论据。”
付程一愣,随即笑了:“放心!有你在背后指挥,我怕他?”他说着,又习惯性地想去勾江逾优的肩膀。
江逾优这次没完全躲开,只是微微侧身,让他的手臂落了个空。
“走了。”江逾优说完,朝着自家车的方向走去。
付程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已经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四个人,好像被塞进了一个奇怪的象限里。
他和江逾优是一条轴,谢冉年和路驰烨是另一条轴。
周一那场辩论赛,会不会是这个象限第一次产生明确的交点?
他突然有点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