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微信乌龙”和“赠笔真相”后，付程觉得自己像个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型脑补后遗症的傻子，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至少，在对待江逾优的态度上，要更加脚踏实地，减少那些不着边际的内心戏。
虽然那支笔可能只是“顺手”，但江逾优人回来了，这就是最大的好事。付程的心情像雨过天晴的天空，重新变得明朗起来，甚至看那道总是解不出的物理题都顺眼了几分。
下午物理课，老师讲评一道极其复杂的力电综合题，过程繁琐，涉及多个知识点衔接。付程听得头晕脑胀，笔记记得龙飞凤舞，眼看就要跟不上节奏。
他正抓耳挠腮，习惯性地想把笔记本往旁边推求助，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他想起自己“要懂事”、“要减少打扰”的新准则，硬生生把手缩了回来，继续对着自己那团乱麻般的笔记较劲，眉头拧成了死结。
就在这时，旁边悄无声息地推过来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是江逾优的。
笔记本页面干净得不像话，没有一丝多余的痕迹。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清晰工整地列出了那道题的完整解析过程。关键步骤用红笔标出，易错点用蓝笔备注，思路清晰得像印刷出来的标准答案，却又比标准答案更一目了然。
付程愣住了，猛地转头看向江逾优。
江逾优并没有看他，依旧目视前方听着老师讲课，仿佛那个推笔记本过来的动作不是他做的一样。只有那只放在笔记本边沿、骨节分明的手，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付程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裹挟着细微的甜，悄悄蔓延开来。
他赶紧低下头，如获至宝般地把那本“参考答案”挪到眼前，对照着修改自己的笔记。那些纠缠不清的思路，在江逾优清晰的步骤下，瞬间豁然开朗。
他一边抄，嘴角一边忍不住向上翘。
下课铃响，付程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感觉脑子里的乱麻被梳理得清清楚楚。他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推还给江逾优，眼睛亮晶晶的：“谢了啊，榆木！你这笔记比老师讲的还明白！”
江逾优接过笔记本，没什么表示，只是淡地“嗯”了一声。
但付程敏锐地捕捉到，他收回笔记本时，指尖似乎无意地擦过了自己刚刚不小心蹭到的一点墨迹，然后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
付程心里那点小得意又冒了出来。看！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嘛！
放学时，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经过小卖部，付程突然想起什么，窜进去买了一包薄荷糖。他拆开包装，倒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绿色糖粒，非常自然地把手掌伸到江逾优面前。
“喏，请你吃。提神醒脑，补偿一下刚才占用你笔记本的‘版权费’。”他笑嘻嘻地说，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的期待。
江逾优脚步顿住，低头看着付程摊开的手掌，那两颗薄荷糖在他掌心显得格外小巧。他的目光在糖和付程脸上来回扫了一下，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一个比奥数题更难以处理的“非程序性问题”。
付程心里有点打鼓，生怕他又来一句“糖分过高，对牙齿无益”之类的评价。
然而，江逾优只是沉默了两秒，然后伸出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避开了与付程手掌接触的方式，拈起了其中一颗糖。
他的动作有点僵硬，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笨拙。
付程看着他把那颗小小的薄荷糖放进嘴里，然后立刻把手收回口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耳根似乎……微微泛起了极淡的粉色？
付程自己也把另一颗糖扔进嘴里，清凉甜爽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一路甜到了心里。
他忍不住嘿嘿傻笑起来。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薄荷的清甜气息，和一种无需言说的、微妙的融洽感。
走到分岔路口，那辆黑色的宾利已经等在路边。
付程停下脚步，朝着江逾优挥挥手，笑容灿烂：“走了啊，榆木！明天见！”
江逾优看着他，嘴里还含着那颗糖。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过于白皙的脸上，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似乎也融化进了一点温暖的色泽。
他微微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
“……嗯。”
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但付程听见了。
他看着江逾优转身上车的背影，嘴里的薄荷糖化开，留下久久不散的清甜。
所以，笔记本不是顺手。
薄荷糖也被接受了。 虽然过程依旧别扭又笨拙。
但付程觉得，他好像又摸索到了一点，和这座冰山相处的正确方式。
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融化。
就像嘴里的这颗糖，虽然慢，但终归是甜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