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学出发的日子,是个天高云淡的好天气。校门口停着几辆大巴车,学生们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叽叽喳喳地聚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兴奋和躁动的气息。
付程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塞满了零食、游戏机和他爸硬塞给他的防晒霜。他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寻找,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即使在喧闹中也自成一方安静天地的身影。
江逾优只带了一个简约的黑色双肩包,看起来轻便利落。他安静地站在班级指定的大巴旁,微微蹙眉看着眼前喧闹的场景,似乎对这种集体活动带来的无序感到些许不适。
“榆木!”付程像只撒欢的大型犬,几步就窜了过去,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背包,“带这么少东西?够用吗?我可带了好多好吃的,到时候分你!”
江逾优被他拍得身体微晃,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往旁边挪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够。”他的声音依旧平淡。
这时,谢冉年也走了过来,他带着一个尺寸适中的行李箱,笑着和两人打招呼:“逾优,付程同学,早上好。”他的目光在江逾优简单的行李上停留了一瞬,温和地说,“逾优你还是老样子,出门总是能简则简。”
付程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老样子?所以谢冉年很了解江逾优出门的习惯?
他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路驰烨也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只背着一个看起来比江逾优的还要空的黑色背包,双手插兜,脸上是标配的不耐烦表情。
“路痴烨,你就带这么点?”付程忍不住问。
路驰烨瞥了他一眼,语气嘲讽:“你以为谁都像你,搬家似的。”
付程:“……” 好想打人。
老师们开始组织学生按班级上车。好巧不巧,付程、江逾优、谢冉年和路驰烨的座位号是连着的。付程和江逾优坐在一排,谢冉年和路驰烨坐在他们后面。
大巴车缓缓启动,驶离了熟悉的校园。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学生们像出笼的小鸟,兴奋地交谈着,分享着零食。
付程是个闲不住的,一会儿掏出游戏机问江逾优玩不玩,一会儿又拆开薯片袋子递过去,嘴巴还不停地说着各种笑话和八卦。
江逾优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或者闭目养神,对付程的噪音攻击表现出了惊人的忍耐力,偶尔才会回应一两个单音节。
后面一排则安静得多。
谢冉年似乎带了本书,正安静地看着。路驰烨则戴着降噪耳机,抱着手臂靠在窗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听歌,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两人之间几乎零交流,仿佛只是恰好坐在一起的陌生人。
付程偶尔回头想找路驰烨说话,都被对方用眼神杀了回来。他撇撇嘴,只好继续骚扰旁边的江逾优。
“欸,榆木,你看那边那片云,像不像你上次画的那道变态几何题的辅助线?”
“……”
“听说基地晚上有篝火晚会!你会表演节目吗?比如……快速背诵圆周率后一千位?”
“……无聊。”
“那你到时候干嘛?不会又找个角落看书吧?”
“……再说。”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付程终于有点说累了,也安静下来。他靠在椅背上,偷偷侧过头,看着旁边江逾优闭着眼睛的侧脸。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鼻梁挺直,唇色很淡。睡着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冰冷的距离感似乎减弱了不少,显得安静又……好看。
付程看着看着,心里莫名地安静下来,一种微妙的、满足的感觉悄悄蔓延。
车子一个轻微的颠簸,江逾优的头无意识地往付程这边歪了一下,柔软的发丝轻轻蹭到了付程的肩膀。
付程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他能感觉到肩膀上那细微的触感和重量,心里像有只小鹿在胡乱冲撞。
江逾优似乎并没有醒,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付程僵直着身体,维持着这个姿势,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向上扬起。
好像……研学也不错。
至少,在这几个小时的车程里,这座冰山,暂时是靠在他这边的。
大巴车继续向着目的地驶去,载着一车少年的期待与各自隐秘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