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一点五十分，付程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己房间里来回踱步。书桌被他罕见地收拾得干干净净，练习册和课本整齐叠放，旁边还摆好了饮料和零食。他第N次检查手机，确认江逾优没有发来取消的消息。
门铃响起的那一刻，付程几乎是弹射起步冲下了楼，抢在保姆前面打开了门。
门外，江逾优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休闲长裤，背着那个熟悉的黑色双肩包，站在午后的阳光里，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淡。
“你、你来啦！”付程感觉自己声音都有点变调，赶紧侧身让开，“快进来！”
江逾优点了点头，走进来，换上付程提前准备好的新拖鞋。他打量了一下付程家宽敞明亮的客厅，装修风格温馨现代，与他自己家那种冷硬的奢华感截然不同。
“程程，是你同学来了吗？”付砚初从书房走出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叔叔好。”江逾优礼貌地微微躬身问好，举止得体，挑不出一丝错处。
付砚初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沉静、模样出色的少年，心里暗暗点头。“你好，江同学。程程这孩子就麻烦你多费心了。你们就在他房间学习吧，安静些。需要什么就跟阿姨说。”
“好的，谢谢叔叔。”
寒暄几句后，付程迫不及待地把江逾优拉进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局促。
付程挠了挠头，指着书桌：“我们……坐这儿？”
“嗯。”江逾优放下书包，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笔，动作有条不紊。他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付程准备的那些零食，没说什么，直接进入正题，“先从哪科开始？”
“啊？哦……物理吧？”付程赶紧在他旁边坐下，手忙脚乱地翻出物理练习册，“就、就这套卷子，我错了好多……”
江逾优接过卷子，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用红笔在几道错题上打了勾。“这几道题类型相似，考察的是动能定理和动量守恒的综合应用。你概念混淆了。”
他拿起笔，在干净的草稿纸上开始画图，写公式。他的讲解方式果然和付程想的一样，清晰、精准，没有一句废话，直击要害。
“看这里，碰撞前后，系统动量守恒，但动能不一定守恒。你这里直接套用了完全弹性碰撞的公式，错了。” “这个摩擦力做功是负值，你代成正值了。” “先受力分析，画出所有力，再列牛顿第二定律方程。”
付程一开始还有点心神不宁，总忍不住偷瞄江逾优近在咫尺的侧脸和那双握着笔的、骨节分明的手。但渐渐地，他被江逾优强大的逻辑带入进去，开始集中精神思考。
“等等！我明白了！”当江逾优用一个巧妙的整体法解出一道他卡了半天的难题时，付程猛地一拍大腿，眼睛发亮，“原来是这样！卧槽，榆木你太神了！”
江逾优被他突然的大嗓门震得微微蹙眉，但看着他那副豁然开朗的兴奋样子，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淡淡提醒：“注意单位换算。”
两个小时的补习时间过得飞快。
江逾优讲题时极其专注，效率高得吓人。付程发现，当他完全沉浸在题目中时，江逾优身上那种冰冷的距离感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谨而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和跟随。
期间，保姆阿姨送来了水果和点心。江逾优只是礼貌地道谢，并没有动。付程自己啃了个苹果，又试图把一包薯片推给他，被对方一个眼神制止。
“垃圾食品，影响思维效率。”
付程：“……” 行吧。
四点钟整，江逾优合上了笔记本。“今天到这里。”
付程还意犹未尽：“啊？这么快？要不再加一小时？”
江逾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效率比时长重要。今天的知识点你消化一下。下次讲化学。”
付程只好作罢。他把江逾优送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厚度可观的信封，塞到江逾优手里：“给！家教费！”
江逾优看着那个信封，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他没有接，语气也冷了几分：“不用。”
“啊？这怎么行！说好的……”付程急了。
“我说了不用。”江逾优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来，不是因为钱。”
说完，他不再看那个信封，转身就走。
付程拿着信封愣在原地，看着江逾优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慌乱。
他生气了？
为什么？因为钱？
付程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用最俗气的方式，玷污了某种他还没完全理解的东西。
他握着那个被拒绝的信封，心里五味杂陈。
第一次家教，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但好像……也搞砸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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