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冷然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沉睡中惊醒的。凌晨三点，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那连续不断的拍打忽明忽暗。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披上衣服刚下床，就看见隔壁房间的顾迷已经抱着孩子站在客厅。月色透过窗户洒进来，映照在顾迷苍白的脸上，那张脸白得像张薄纸，仿佛风一吹就会碎裂。“是他。”顾迷的声音微微颤抖，怀中的孩子被惊醒，开始小声啜泣，声音微弱却撕扯着人心。

冷然不动声色，走到猫眼前向外看了一眼——赵磊穿着皱巴巴的夹克，头发油腻凌乱，正背着手在楼道里来回踱步，嘴里含糊嘟囔着什么。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格外憔悴而危险。冷然深吸一口气，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手机，迅速点开录音功能，将它揣进口袋。“你抱好孩子，”冷然轻轻按住顾迷冰凉的肩膀，语气镇定，“我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条缝隙，赵磊便用力挤了进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混着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他通红的眼睛扫过客厅里摆放的婴儿车和散落的玩具，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顾迷，原来你在这儿过得挺滋润嘛，连我们赵家的种都带出来了？”

“赵磊，你喝醉了，回去吧。”顾迷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把孩子牢牢搂在怀里，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惶恐。

“我没醉！”赵磊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啪”的一声，玻璃杯震得叮当作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他指着顾迷，语气凶狠：“我妈说得对，你果然勾搭上了有钱人！把孩子留下，那是我们赵家的血脉，凭什么由你带着？”

冷然上前一步，挡在顾迷身前，目光如刀般盯住赵磊：“赵先生，离婚协议写得很清楚，孩子归顾迷抚养。如果你想探视，请按照法律程序来。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你算什么东西？”赵磊双眼凸出，怒视冷然，口水喷溅到她的脸上，“我跟我前妻说话，轮得到你插嘴？顾迷，我告诉你，要么把孩子留下，要么跟我回去复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迷的眼泪无声滑落，但她紧咬嘴唇，倔强地不肯出声。冷然能感觉到她在自己身后颤栗，怀中的孩子哭得更凶了，小拳头攥着顾迷的衣襟，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无助而凄楚。

“赵磊，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冷然的声音依然冷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觉得顾迷会愿意再回到那个家吗？回到那个被你母亲辱骂、被你无视的日子？”

赵磊的脸色骤然变化，他突然跨前一步，伸手想抓住顾迷的手腕：“不管那些！她必须跟我走！”

冷然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将顾迷护在身后，目光凛冽如霜：“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录音界面清晰可见，“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赵磊的动作戛然而止，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的目光在冷然的手机和缩在她身后的顾迷之间游移不定，最终咒骂一句，转身摔门而去。门“砰”地关上，震得墙壁嗡嗡作响，楼道里传来他踉跄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顾迷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抱着孩子滑坐在地。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哭声低哑却直击人心。冷然蹲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有说话。窗外漏进一束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上的婴儿玩具上，映出一片银白，像是撒了一地残破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