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的伤口在丁程鑫的精心照料下渐渐好转，红肿消退了不少，只是那条长长的疤痕仍像条暗红的蚯蚓，趴在苍白的皮肤上，看着触目惊心。丁程鑫每日替他换药时，总要轻轻吹一吹伤口，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疼痛。
“已经不疼了。”马嘉祺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腕间的薄筋，“倒是你，这几日都没睡好，眼下都有青影了。”
丁程鑫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收拾着医药箱：“谁让你不省心。”话虽抱怨，语气里却满是心疼。
这些日子，山间总飘着薄雾，潮湿的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香。马嘉祺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做重活，便每日坐在壁炉前，看着丁程鑫忙碌——有时是在灶台前熬着药粥，药香混着米香漫满小屋；有时是坐在窗边，拿着针线缝补他的旧衣，阳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温柔得像幅画。
“在想什么？”丁程鑫见他盯着自己出神，忍不住问。
“在想，”马嘉祺笑着说，“若是能一直这样，也挺好。”
丁程鑫的心颤了颤，没接话。他何尝不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可北平那边的阴影像朵乌云，始终悬在他们头顶，让人不得安宁。
这日午后，老张从山下回来，带来了几张报纸和一小包桂花糕。报纸上的新闻大多与战事有关，其中一张角落里，刊登着一则不起眼的消息——“沪上富商马氏近日离沪，去向不明”。
丁程鑫看着那行字，心里咯噔一下，看向马嘉祺。马嘉祺接过报纸，只扫了一眼便揉成一团扔进壁炉，火焰瞬间将纸团吞噬，化作灰烬。“是我让人放出去的消息，引他们放松警惕。”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丁程鑫问，指尖有些发凉。他知道，离开的日子近了。
“再等几日，等我伤口拆线。”马嘉祺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着他的微凉，“老张已经在备车了，是辆不起眼的货车，装成运货的样子，不容易引人注意。”
丁程鑫点点头，拿起一块桂花糕塞进他嘴里。甜香在舌尖漫开，却压不住心底的忐忑。他不怕前路遥远，只怕路途艰险，又会让他们陷入分离的境地。
夜里，丁程鑫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借着月光整理行李。他们的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物，马嘉祺的医药箱，还有他特意带的那几匹蜀锦——他总想着，到了南方安定下来，要给马嘉祺做几件新衣服。
“怎么还不睡？”马嘉祺不知何时醒了，靠在床头看着他。
“在想南方是什么样子。”丁程鑫把叠好的大衣放进木箱，“听说那里四季都暖和，冬天也不会下雪。”
“嗯，有大片的稻田，还有漫山遍野的茶花。”马嘉祺描述着，声音里带着向往，“等安定下来，我们也盖一间像这样的小屋，门前种满你喜欢的花。”
丁程鑫的心里暖烘烘的，转身扑进他怀里：“还要养只猫，像以前云殿里那只雪团似的。”
“好，养两只，一只像你，一只像我。”马嘉祺低笑着，吻落在他的发顶，“再给你开家绸缎庄，比上海的‘锦绣阁’还要大。”
两人依偎着说了许久的话，仿佛要把未来的日子都一一规划好。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影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银，伴着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安静得像个美梦。
出发的前一日，丁程鑫跟着老张去了趟山下的集市。他买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又特意给马嘉祺买了顶宽檐的草帽，怕他路上晒着。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片竹林，他忽然想起什么，弯腰折了根竹枝，熟练地编了只小小的竹蜻蜓。
“你还会这个？”马嘉祺看着他手里的竹蜻蜓，有些惊讶。
“在巴黎的时候，看到街边的小孩编过，学了好久呢。”丁程鑫得意地扬了扬手，轻轻一搓，竹蜻蜓便呼啦啦地飞了起来，在空中打着旋儿，最后落在马嘉祺的掌心。
马嘉祺捏着那只简陋的竹蜻蜓，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忽然低头，在丁程鑫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带着桂花糕的甜香。“阿程，有你真好。”
丁程鑫的脸颊瞬间红透，像被夕阳染过似的，慌忙转身去收拾行李，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老张就把货车停在了木屋后面的林子里。车身上盖着厚厚的帆布，里面装着些零碎的木料，看着确实像辆运货的车。
“路上大概要走半个月，夜里赶路，白天休息，尽量避开关卡。”老张低声交代着，递给马嘉祺一张手绘的地图，“这是沿途的路线，遇到岔路就按这个走。”
马嘉祺接过地图收好，拍了拍老张的肩膀：“这里就拜托你了。”
“马先生放心。”老张点点头，又对丁程鑫道，“丁先生，路上照顾好马先生。”
丁程鑫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这段日子，沉默寡言的老张虽话不多，却总在默默照顾着他们，此刻分别，竟有些不舍。
马嘉祺扶着丁程鑫上了货车的后斗，里面铺着厚厚的稻草，还放着一床棉被。“委屈你了。”他替丁程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不委屈。”丁程鑫笑着摇头，把那顶新买的草帽戴在他头上，“这样就没人认出你了。”
马嘉祺低笑出声，弯腰钻进后斗，放下帆布帘，只留下一道缝隙透气。老张发动了货车，引擎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缓缓驶离了这片山林。
丁程鑫靠在马嘉祺怀里，听着车轮碾过石子路的颠簸声，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掀开帆布帘的一角，看着熟悉的木屋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忽然有些恍惚——这一路，他们从云端走到红尘，从民国乱世逃向未知南方，兜兜转转，始终牵着彼此的手。
“在想什么？”马嘉祺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腹。
“在想，等我们到了南方，第一件事要做什么。”丁程鑫抬头看他，眼底闪着光。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给你做碗热汤面。”马嘉祺笑着说，“然后带你去看茶花，漫山遍野都是，比你摘的野菊好看多了。”
丁程鑫被他说得笑了起来，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渐渐安心下来。货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着，像艘在浪涛里前行的船，而马嘉祺的怀抱，就是最安稳的港湾。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晨光透过帆布的缝隙照进来，在稻草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丁程鑫看着那片光，忽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他们就能一直走下去。
就像前世那样，跨越生死，穿越轮回，总能找到彼此。
货车驶离了山区，走上了平坦的大路。丁程鑫重新放下帆布帘，将头埋在马嘉祺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渐渐闭上了眼睛。
梦里，南方的茶花正开得绚烂，像一片燃烧的云霞，他和马嘉祺站在花丛里，笑着牵着手，再也没有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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