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余响仿佛还在公馆上空盘旋，丁程鑫靠在马嘉祺肩头，指尖仍在微微发颤。窗外的月光冷清清的，照在庭院里那几具被迅速抬走的黑衣人身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他们是谁？”丁程鑫的声音还带着后怕的沙哑，刚才那黑洞洞的枪口，像毒蛇的信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马嘉祺沉默着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光明灭间，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是北平那边派来的人。”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烟味的沉郁，“前几年在北平，我断过他们的财路，怕是来寻仇的。”
丁程鑫想起那些关于“军政界门路”的传闻，心里隐约明白了些什么。这人看似冷硬的表象下，藏着的或许是刀光剑影的过往。“他们还会再来吗？”他追问，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马嘉祺的衣袖。
“会。”马嘉祺说得笃定，灭了烟蒂，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明天你就去郊外的木屋待着，听话。”
丁程鑫刚想反驳，却被他按住了肩膀。“阿程，”马嘉祺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是化不开的恳切，“那里有我安排的人守着，比这里安全。我处理完这边的事，立刻就去找你，好不好？”
他知道马嘉祺的脾气，决定的事很难更改。更何况，他留在这里，除了让他分心，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你保证，一定要好好的。”丁程鑫的眼眶又热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许骗我，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不骗你。”马嘉祺紧紧回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低哑，“等我。”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透，马嘉祺就安排了车送丁程鑫去木屋。临行前，丁程鑫把连夜缝好的大衣塞进他手里，又把那枚云纹袖扣替他扣在衬衫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银面。
“记得穿。”他叮嘱道，像在交代什么重要的誓言。
“好。”马嘉祺替他理了理围巾，又把一个装着银元的钱袋塞进他口袋，“缺什么就让守屋的老张去买，别委屈自己。”
车驶出公馆大门时，丁程鑫回头看了一眼，马嘉祺还站在门口，深色的身影在晨雾里显得格外孤单。他忽然有种预感，这一别，或许不会太顺利。
木屋果然偏僻，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山下。守屋的老张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见丁程鑫来了，只是点了点头，递上一把黄铜钥匙。
木屋虽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壁炉里早就生好了火，桌上摆着新鲜的蔬菜和肉，显然是马嘉祺提前吩咐过的。丁程鑫放下行李，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心里却空落落的，像少了块重要的拼图。
起初的几日还算平静。丁程鑫每日坐在窗边看书，或是跟着老张去山下的集市买些东西，晚上就守在壁炉前，等着马嘉祺的消息。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别说人了，连封信都没有。
老张每日下山打探消息，回来总是摇头。“城里好像查得紧，听说马先生那边……”他欲言又止，看着丁程鑫担忧的眼神，终究没再说下去。
丁程鑫的心像被泡在冷水里，一天天往下沉。他开始失眠，夜里总梦见马嘉祺浑身是血地倒在他面前，和云阶上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惊得他冷汗涔涔。
这日傍晚，丁程鑫正在厨房煮面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他心里一紧，冲到窗边一看，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木屋前，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竟是马嘉祺。
他穿着自己缝制的那件藏青色大衣，身形似乎清瘦了些，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挺直着脊背。丁程鑫再也忍不住，推开房门就冲了出去，扑进他怀里，眼泪瞬间决堤。
“你怎么才来……”他哽咽着，拳头不停捶打着他的后背，“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马嘉祺紧紧抱着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却难掩失而复得的庆幸，“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进了屋，丁程鑫才发现他左臂缠着纱布，渗着淡淡的血迹。“你受伤了？”他惊呼，伸手想去碰，又怕弄疼了他。
“小伤。”马嘉祺不在意地笑了笑，脱下大衣，露出里面染血的衬衫，“处理掉几个尾巴，费了点功夫。”
丁程鑫看着那片刺目的红，眼眶又热了。他转身去拿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替他拆开纱布——伤口不算太深，却很长，像是被刀划开的。“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一边替他消毒，一边抱怨，声音里带着后怕的颤抖。
“为了早点见到你，急了点。”马嘉祺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暖意，“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在这里好好待些日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果然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马嘉祺不再提城里的事，每日陪着丁程鑫在山间散步，或是坐在壁炉前，听他讲在巴黎的趣事。阳光好的时候，丁程鑫会搬把椅子坐在屋外，看着马嘉祺劈柴、挑水，像个寻常的山野村夫，却让他觉得无比踏实。
这日午后，两人坐在桂花树下喝茶，丁程鑫忽然指着远处的山坡：“那里好像有片野菊，我们去摘些回来插瓶吧？”
马嘉祺笑着应好，牵起他的手往山坡走去。野菊开得正盛，黄的、白的，铺了满满一坡，像撒了满地的星星。丁程鑫弯腰摘着花，忽然听到马嘉祺“嘶”了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他捂着左臂，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丁程鑫慌忙跑过去，“伤口裂开了？”
“没事。”马嘉祺摇摇头，想站直身体，却踉跄了一下。丁程鑫这才发现，他的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渗着冷汗。
“你骗我！”丁程鑫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扶着他往木屋走，“是不是伤口感染了？都怪我，非要拉你出来……”
“不怪你。”马嘉祺靠在他肩上，声音有些虚弱，“是我自己没注意。”
回到木屋，丁程鑫掀开他的伤口一看，果然红肿发炎了。他又气又急，却只能强作镇定，用温水替他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马嘉祺靠在床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低声说：“阿程，有你真好。”
丁程鑫的动作顿了顿，眼眶热了。“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他替他盖好被子，转身去厨房熬粥，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或许只是暂时的。
夜里，丁程鑫被噩梦惊醒，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他心里一紧，起身走出卧室，只见马嘉祺站在窗前，望着山下的方向，背影在月光里显得格外孤寂。
“怎么不睡？”丁程鑫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马嘉祺转身，把他拥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在想些事。”他声音低沉，“北平那边不会善罢甘休，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丁程鑫沉默了。他知道马嘉祺说得对，躲是躲不过去的。“那我们该怎么办？”他问，声音里带着茫然。
马嘉祺低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等我伤好了，我们就离开上海，去南方。”他语气笃定，“那里有我的旧部，他们会护着我们。”
丁程鑫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好，去哪里都跟着你。”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一层温柔的铠甲。丁程鑫靠在马嘉祺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无论去哪里，无论前路多险，都没关系。
就像前世那样，他们总能在绝境里，找到属于彼此的光。
夜渐深，桂花的香气从窗外飘进来，带着淡淡的甜。丁程鑫在马嘉祺怀里渐渐睡去，梦里，他们站在开满野菊的山坡上，阳光正好，岁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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