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新移的银杏幼苗刚抽出第三片叶时,魔界的战鼓声震碎了天界的云海。
马嘉祺披甲的那晚,丁程鑫正蹲在最老的银杏树下,将一片刚泛黄的叶子夹进画册。铁甲摩擦的冷硬声响从身后传来,他回头时,正撞见马嘉祺往剑鞘上缠防滑的布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我同你去。”丁程鑫站起身,九条狐尾在身后绷得笔直,金芒里透着从未有过的锋利。
“天界需要人守。”马嘉祺伸手抚过他耳尖,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这林子,还有你,都得等我回来。”他摘下发间那片常戴着的银杏叶——是丁程鑫百年前亲手替他别上的,如今边缘已磨得发毛——塞进丁程鑫掌心,“拿着它,等我。”
丁程鑫攥紧那片叶子,直到叶脉的纹路深深嵌进掌心。他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马嘉祺转身的背影,看着那抹银甲消失在云海尽头,像被风吹散的一点星光。
仙魔大战打了整整三年。
丁程鑫每日守在银杏林里,听着前线传来的战报,把每片落下的叶子都刻上日期。起初是“嘉祺出征第三日,叶未落”,后来是“战报说他斩了魔君左膀,叶黄了三成”,再后来,战报越来越稀,他刻下的字开始发颤:“今日无消息,林子里的叶快落尽了”。
那年深秋,天界的银杏叶落得比往年早,满地金黄像铺了层碎金的棺椁。丁程鑫正用仙力为幼苗挡风,忽然听见云殿方向传来仙官的哭喊。他疯了似的往凌霄殿跑,途中被满地落叶绊倒,画册摔在地上,夹着的银杏叶散了一地,其中最旧的那片——马嘉祺送他的第一片,沾了魔气的那片——落在一滩从云端滴落的血里,瞬间被染成刺目的红。
凌霄殿的玉阶上,躺着浑身是伤的马嘉祺。他的盔甲被魔器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胸口的血迹漫开,像朵开败的红山茶。丁程鑫扑过去时,指尖刚触到他的皮肤,就被马嘉祺猛地攥住。
“别碰……魔气……”马嘉祺的声音气若游丝,视线却死死锁着他,“画册……收好了吗?”
丁程鑫说不出话,只能点头,眼泪砸在他染血的盔甲上,溅开细小的水花。他想动用狐族的本源仙力为他疗伤,却被马嘉祺用最后一丝力气推开:“留着……护着……林子……”
话音未落,马嘉祺的手垂落,指尖那片他出征前缠在剑上的布条松脱,飘落在丁程鑫膝头。布条里裹着半片银杏叶,是从最老的那棵树上折下的,叶尖还带着新断的青涩。
原来他在披甲的间隙,还记着要从他们共同守护的树上,摘一片叶带在身边。
丁程鑫抱着他渐渐冷去的身体,在漫天飘落的银杏叶里,第又一次尝到了心碎的滋味。九条狐尾无力地垂在地上,被落叶和血迹缠成一团,金芒黯淡得像将熄的烛火。
战报后来传到了银杏林:战神马嘉祺以仙骨为祭,封印了魔君,自身魂飞魄散,只余一缕残魂附在那半片银杏叶上。
丁程鑫把那半片叶与自己掌心的那片拼在一起,竟严丝合缝。他守在最老的银杏树下,日夜用狐尾圈着那株新苗,用自己的仙力滋养着马嘉祺的残魂。
银杏叶落了又黄,他的画册里再没添过新叶,只在扉页刻下一行字:
“此叶合时,君已归尘,我未忘约。”
风吹过空荡荡的林子,叶子沙沙作响,像谁在低低地哭。最老的那棵树忽然剧烈摇晃,落下满树金黄,却没有一片敢落在丁程鑫肩上——它们都记得,那个总爱替狐狸仙尊拂去落叶的战神,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