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府衙的焦糊味,三天了还没散。
左航站在被烧得焦黑的牢房前,咳嗽声裹着药气从袖中溢出。他指尖捏着块青瓷药碗碎片,上面还沾着半干涸的褐色药渍——那是他今早刚熬的“清心散”,本想压一压心口的灼痛,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火”惊得洒了满地。
王大人“左少卿,您当真要进去?”
府尹王大人搓着手,官帽上的孔雀翎在昏暗天光里颤巍巍的
王大人“仵作说,里面的三位是被活活烧死的,尸骨都成灰了……”
左航没接话,只是从袖中取出副细白手套戴上。他身形清瘦,月白官袍外罩着件素色披风,风一吹就露出领口绣着的半朵雪莲——那是大理寺的暗记,专用于重审疑难旧案。
左航钥匙
他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油脂与焦骨的怪味扑面而来。王大人猛地捂住嘴,左航却已弯腰走进密室。
三间牢房并排而立,中间隔着半尺厚的青石墙。最左侧牢房的铁栏杆已熔成扭曲的铁条,地上积着层灰白色的粉末,用手指捻起时,能感到细微的颗粒感。
左航奇怪
左航轻声道
左航“密室起火,通常从一点蔓延,这三间却像是同时燃烧。”
狱卒头“还不是那些邪祟作祟!”
狱卒头头凑过来,脸上满是惊恐
狱卒头“昨晚三更天,我听见里面有人唱《安魂引》,那调子……跟二十年前‘安世坛’祭祀时一模一样!”
左航的目光落在墙角——那里有个未烧尽的蒲团,上面绣着的“安”字已被火舌舔去半边,针脚却细密得不像民间手艺。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那桩“连环焚尸案”,死者家中也都搜出了类似的绣品。
左航“死者身份查清了?”
王大人“查清了查清了!”
王大人连忙递上卷宗
王大人“都是二十年前‘安世之局’的余孽,当年因‘妖言惑众’被流放,上月刚押解回洛阳待审……”
左航翻卷宗的手指顿住。第二页画着死者的画像,三人颧骨处都有块淡红色的胎记,形状像朵残缺的莲花。
左航“他们入狱后,可有与人接触?”
狱卒头“除了送饭的老陈,再没旁人!”
狱卒头头拍着胸脯
狱卒头“老陈在府衙干了三十年,忠厚得很——”
左航“把老陈叫来。”
左航打断他,目光扫过牢门内侧的铁锁,锁芯完好无损,却有细微的划痕,像是被某种细针撬过。
老陈来得很快,手里还端着个空食盒。他看见左航时缩了缩脖子,粗糙的手在围裙上反复擦拭。
左航“陈叔,”
左航的语气放缓
左航“最后一次给这三人送饭是什么时候?”
老陈“昨、昨晚二更……”
老陈的声音发颤
老陈“当时他们还好好的,就是、就是总念叨着‘安世将成’,说什么‘灰烬里见真章’……”
左航“饭里加了什么?”
老陈“没、没加什么啊!就是糙米饭配咸菜……”
老陈突然扑通跪下
老陈“大人饶命!我只是按张大人的吩咐,在饭里加了点‘安神散’,他说这三人疯疯癫癫的,怕闹事……”
左航“张大人?哪个张大人?”
老陈“就是、就是从烬都来的监察御史张大人……”
左航心头一沉。三年前审理焚尸案时,也有位姓张的御史突然介入,随后唯一的证人就暴毙在狱中,案卷更是不翼而飞。
他转身回到牢房,蹲下身用指尖拨开灰烬。在最右侧牢房的墙角,他摸到块坚硬的东西——是半片陶土,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安”字,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
左航“这是什么?”
左航捏起陶片。
老陈“像、像是祭坛上用的‘安魂牌!”
老陈突然大叫
老陈“二十年前我见过!那些参与‘安世之局’的人,死前都要含着这个……”
左航的目光猛地投向尸体灰烬。他示意仵作过来,用细筛子慢慢过滤灰堆。半个时辰后,仵作捧着块白布跑过来,上面放着三枚残缺的陶片,拼在一起正是完整的“安”字。
仵作“大人您看!”
左航凑近细看,陶片内侧刻着几行小字:“丙夜三刻,天火降,三魂归位,一魄引安。”字迹与三年前失踪的案卷上的批注如出一辙
他突然起身
左航“张御史在哪?”
王大人“今早说有急事先回烬都了……”
王大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左航快步走出府衙,心口的灼痛感越来越烈。他从药囊里摸出颗药丸吞下,抬头望向西方——烬都的方向,乌云正越聚越厚。
街角的茶摊上传来说书人的声音
书人“话说那‘安世之局’,乃是三朝秘辛,据说能让人长生不死……”
左航的脚步顿住。他想起三年前那位暴毙的证人,临终前曾嘶哑地说:“他们在找‘心火’……能烧尽魂魄的‘心火’……”
这时,一个穿黑衣的女子从他身边走过,腰间的蝶形玉佩一晃而过。左航的目光刚追上她,女子就突然消失在巷口。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陶片,上面的“安”字仿佛在发烫。
左航“备车。”
左航对随从说
左航“去烬都”
随从“大人,您的‘心火症’……”
左航“不碍事。”
左航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轻声道
左航“有些火,总得有人去灭”
而那间被烧毁的牢房里,最后一缕青烟从墙缝里钻出来,在空中凝成个模糊的“安”字,随即消散在风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