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份自由，她却愿意给

此后，她们在冷宫中寻了两日，从破败的庭院到花妤的卧房，每一处角落都被她们事无巨细地翻了个遍。

　　然而，即便如此，也依旧没有发现哪怕丝毫与花妤相关的线索。

　　这两日，她几乎未曾合眼，每一丝细微的痕迹，她都不放过，可结果却一次次让她失望。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苍穹之上突然传来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

　　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就见一只白鸽朝着这边飞来，那白鸽在冷宫的上空盘旋了几圈后，径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落下。

　　她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鸽子。

　　那鸽子的羽毛洁白如雪，在这冷寂的冷宫中显得格外亮眼。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鸽子的羽毛，便在它的腿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竹筒，她赶忙取下竹筒，从中抽出了一封信。

　　信笺展开，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来沈家见我，你要的人，我也会给你——沈千蔓。”

　　看到“沈千蔓”这三个字，她的眼眸微微一缩，心中思绪万千。

　　沈千蔓乃是虞沁的麾下之人，她此番如此突然地递来这样一封信，究竟是何用意？是当真知晓花妤的下落，还是别有图谋？

　　想到这，祁婉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将那信笺攥得愈发紧实了些。

　　衿秋凑上前来，轻声问道：“殿下，这信上说的什么呀？”

　　“沈千蔓让我去沈家见她，声称会将花妤还给我。”

　　衿秋满脸忧虑，道：“殿下，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啊？那沈千蔓平白无故寻您，万一是有人故意设局，引您上钩，怎么办？”

　　“如今花妤下落不明，我们毫无头绪，即便这是个圈套，也得去探一探，我去就好，你不便跟着，若我一炷香之内没能回来，你便去侯府找蔺桉雪。”

　　言罢，祁婉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她轻拂了几下有些凌乱的衣衫，而后抬脚毫不犹豫地朝着冷宫之外迈去。

　　*

　　一路上，她心绪杂乱如麻，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可当她看到沈府一片张灯结彩的热闹景象，以及府外摆放着那顶鲜艳夺目的红花轿时，她心中所有的困惑，便瞬间消弭于无形——今日乃是沈千蔓的大婚之日。

　　沈千蔓选择在这一日突然找她，目的昭然若揭。

　　祁婉从后院溜进去后，又看准时机，迅速出手打晕了一个女婢，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随后她利落地换上那女婢的衣裳，端起放置在一旁的茶盏，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一群正忙碌的女婢之中，就这样顺利进入了沈千蔓所在的闺房。

　　为首的女婢恭敬地放下喜服，“二小姐，奴婢们为您更——”

　　“不必，”沈千蔓面无表情，冷然打断道，“都出去。”

　　此话一出，那些女婢赶忙放下手中物件，匆忙离开，而祁婉却只是神色从容地转过身将那门闩搭了上去。

　　沈千蔓托腮侧坐，轻声道：“殿下？”

　　祁婉稳步走上前，将手中端着的茶盏稳稳地放置在一旁的书案上，沉声道：“本宫如约而至，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

　　“兑现承诺？”沈千蔓冷笑了一声，随后，缓缓直起身来，身姿摇曳间，已然走到了祁婉的面前，“殿下，有所不知，这花妤本就是我们沈家的人，她原名沈枝，是沈家庶出第六子，更是我爹经过深思熟虑、精心安插在浮香阁的一颗棋子，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颗棋子竟深得殿下宠爱。”

　　祁婉身子微微一晃，险些让她站立不稳。

　　她与花妤虽相识不长，但这些日子相处时的那些细枝末节，却仍旧历历在目。

　　若依沈千蔓所言，那么陆远山之所以会对她的一举一动皆洞彻知晓，也不难解释了。

　　可在及笄大典那次，花妤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下了那狠厉的一刀，这般舍身相护，又该作何解释？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心，语气带着几分颤抖：“所以，那个陆家暗插在浮香阁的眼线苏烟，只是个幌子？”

　　“此事我们不知，陆远山做事向来太过招摇、敷衍了事，哪能像我们这般精心教导，这般用心良苦地给她伪造一个令人动容的凄惨背景？”

　　话音未落，祁婉猛地抽出金簪抵在了沈千蔓的脖颈处，“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会信，把我给我，我要见她。”

　　“殿下，您可悠着点儿，”沈千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随即慢悠悠地将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刻意，“您这一刀下去，可是一尸两命。”

　　“你有身孕了？”

　　“没错，”沈千蔓说着，伸出手缓缓挪开了祁婉抵在她脖颈上的簪子，随后，抬眸直视着祁婉，那眼神里透着几分狡黠与得意，仿佛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悠悠道：“殿下，您想见她，也并非不行，不过嘛，我有个条件，我要您从此之后成为沈千蔓。”

　　祁婉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收回了簪子，“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让你甘愿为他舍弃自己的身份，抛弃一切？”

　　“不仅仅是人，”沈千蔓神色黯然，语调低沉又带着些许愤懑与难以言说的苦涩，“在我八岁之时，我的父亲便狠心将我送进那宫闱之中，打着讨虞沁欢心的名义，监视她，可虞沁又怎会瞧不出这背后的意图？于她而言，我也好，整个沈家也罢，都不过是摇尾乞怜的走狗罢了，她心情愉悦时，便将我当作玩物逗弄一二，稍有不悦，便可弃我如敝履。我厌倦了他们，也厌倦了幽都。是他给了我这个孩子，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沈千蔓那看似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如一根根细针，悄无声息地扎进祁婉的心底，一下又一下，刺痛着她的心。

　　“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能够离开此地，去过那安逸无忧的日子？”

　　“殿下，这难道不也是您想要的吗？只不过，我比你先一步得到罢了，”沈千蔓冷笑了一声，随后伸手将腰间那块莹润的玉佩取下塞到了祁婉手中，“如今我将我的身份拱手交予殿下，往后殿下若是想探知什么事儿，便可随意调查，如此说来，我又何尝不是送了您一份大礼？”

　　恰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屋内略显凝重的氛围，紧接着，丫鬟那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二小姐，您换好了嘛？吉时要到了，可耽搁不得呀！”

　　沈千蔓应了一声“知道了”，随后，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似有深意地扫了祁婉一眼，“殿下，别误了吉时。”

　　话音落下，她便径直走向房中的一处隐蔽角落，伸手按动了机关，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咔”声响过后，地上缓缓出现了一道暗门，那便是通往外界的密道。

　　沈千蔓顺着那暗门钻了进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祁婉垂眸摩挲着手中的那块玉佩，思绪也随之飘远。

　　沈千蔓此前说的那番话虽然在理，但却有一点错了，这个身份，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可这份自由，她却愿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