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婉望着万婆婆离去的背影,思绪愈发纷乱。她闭上双眼,试图理清这一切,却只觉头脑愈发沉重。
良久,房门再度被推开,蔺桉雪裹挟着一身的寒意匆匆走了进来。
祁婉顿时怔住了,“……以安?你何时回来的?”
“昨日,”蔺桉雪一边轻轻掸去身上的落雪,一边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目光中满是温柔与关切,“侯爷于信中提及你负伤,我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你如今感觉可好些了?”
“好多了,只是未曾料到,你们侯爷这消息传得竟如此之快。”
蔺桉雪笑了笑,摇头否认道:“他那是找王爷讨要解药呢,虽然字字未提你,但字字都是你。”
“王爷?”
“其实那日,并不是沈伯伯传信召我回去,而是王爷担忧我也被卷入其中,便将我骗了回去,我也是到了渝州方才察觉的。”蔺桉雪轻轻握住她的手,刚欲开口,却忽然留意到那被纱布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手,不由得眉头紧皱,“你的手,怎么了?”
“睡得太久,脑袋迷糊,不小心烫伤的,并无大碍。”
“你也太不当心了,但这也都怪顾峥,”蔺桉雪说着,突然朝一旁的暖炉狠狠踹了一脚,“放一堆暖炉在这边,也不知道放个能全包住的,非得放个大敞口的。”
“怨不得他的,”祁婉抬眸凝视着她,“以安,扶我出去转转吧。”
“你身子才刚好些,外面又冷,还是好好休养几日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几分执拗:“再休养下去,怕是骨头都要软了,我只是出去透透气,不会有事的。”
况且,屋里屋外,于她而言,毫无区别。更何况,侯府不日便要操办婚事,她留在这里,于礼不合。
她自顾自地起身,去拿放在一旁的披风。
蔺桉雪见拗不过她,只好帮她将披风仔细地系好,嘴里还不忘念叨着:“那可得走慢些,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咱们立刻就回来。”
祁婉笑着应了一声,推开房门,一阵冷风猛地扑面而来,可她依旧抬步迈了出去。
外面的雪已然停歇,地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在阳光的映照下,白得晃眼。
“在浮香阁那会儿,我走的匆匆,有好多好多话都未同你讲,如今好了,我们终于能够抛开一切束缚,倾心相谈了。”蔺桉雪带着些许期许与温柔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些话即便你不说,我也清楚,或许皇叔更适合做一个皇帝,可于我而言,只要位居那高位之人是一心为民的贤明之主,是谁坐早已不重要了。”
蔺桉雪神色凝重,长叹了口气,无奈道:“若朝中那帮庸碌之辈能有你一半的见识,那朝堂也不至于被那三个搅屎棍搅和得乌烟瘴气。”
“你说的可是督查御史谢忠,礼部尚书沈巍以及太傅虞建元?”
蔺桉雪微微颔首,“所以啊,你所看到的,那也只是他们想让你看到的。”
祁婉神色微滞,若依蔺桉雪所言,那么真正左右朝堂局势的,或许从来都不是垂帘听政的虞沁。
这便不难解释虞沁缘何要让她做自己影子,去背负所有污名,只因虞沁也是傀儡,可她不甘愿只做一个傀儡。
虞沁铲除浮香阁,看似是拔除了南安王的势力,实则也借百姓之手断掉了虞建元的一尾。
若那些人追查,罪责亦全然不归咎于她身。
想到这里,府外骤然响起一阵喧哗之声,可她还是从这一片喧闹里,隐隐约约听到了衿秋的声音。
她与蔺桉雪相视一眼后,便一同走向前去打开了门。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啊?!我真的有急事找我们殿下!”衿秋急得满脸通红,双手不停地用力推搡着那两个拦在身前的守卒,话语里满是焦急与急切。
祁婉赶忙上前:“放她进来。”
那两名守卒转头瞅见她们,赶忙松手,谨然行礼。
衿秋顾不上擦拭额上的汗珠,她大口喘着粗气,脚步匆匆地来到祁婉的跟前,神色慌张道:“殿下,您终于醒了,花妤不见了,这都消失好几日了。”
祁婉闻言,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慌乱:“怎会如此?浮香阁已经不在了,她会去哪里?”
“我寻遍了她常去之处,都不见人影。”
蔺桉雪眉头紧锁:“不要着急,你好好回想一番,花妤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又或是与谁人见过面?”
“不知道,”衿秋焦急地摇着头,眼里满是无助:“我甚至都不清楚她何时出的门,在殿下被太后召去的那一日,我就未曾见到她,我本以为她没多久就会回来,可一连数日都没回来。”
祁婉揉了揉眉心,“我得回去一趟,在冷宫找找线索。”
言罢,她刚踏出一步,蔺桉雪的声音便在她们身后骤然响起。
“且慢!”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蔺桉雪已然走上前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与你一道去。”
“不用了,”祁婉摇了摇头,同时抬手将蔺桉雪的手缓缓拨开,随后,她抬眸看向蔺桉雪,神色从容,不紧不慢道:“侯爷若是回来了,你留在这儿,刚好可以将眼下的情况详细地跟他交代清楚。”
蔺桉雪急声道:“你大病初愈,我怎能放心让离开?”
祁婉轻轻一笑,带着几分安抚之意拍了拍蔺桉雪的手,“我心里有数,若真有棘手之事,我自会差人回来寻你帮忙。”
“那你定要多加小心,若有变故,速速归来。”
祁婉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向着前方快步而去,衿秋见状,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