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

朝着粮草营跑的路上，风裹着火星子扑面而来，浓烟呛得人嗓子发疼。

　　沈砚卿远远就看到，粮草营中央的几堆粟米已经烧得噼啪作响，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连飘落的雪花都被染成了橘色。

　　“怎么会烧得这么快？”沈砚卿心里咯噔一下——粮草营的粮堆之间都留了五尺宽的防火道，还备了足够的沙土和水桶，就算起火，也不该蔓延得这么快。

　　跑到营门口，就看到几十个士兵正提着水桶往火里浇，可火势太大，一桶水泼上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就蒸发了。

　　几个负责看守粮草的老卒坐在雪地里，手里攥着烧黑的粮袋，眼眶通红：“大人，我们尽力了……火是从粮堆里面烧起来的，还带着油味，我们……我们拦不住啊！”

　　沈砚卿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烧焦的草屑，指尖果然沾到了一层油腻的东西。他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是火油，有人故意纵火。”

　　顾寒舟也蹲下来查看，发现烧黑的粮堆里藏着几个破碎的陶片，陶片上还残留着火油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把火油装进陶瓶，埋在粮堆里，再点火引爆。”

　　“陆峥！”沈砚卿大喊一声。

　　陆峥刚把李嵩关牢，就跟着跑了过来，听到“故意纵火”四个字，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大人，要不要属下现在就去查是谁干的？”

　　“不用，”沈砚卿摇摇头，目光扫过燃烧的粮堆，“先灭火，减少损失！你立刻带人去附近的河边打水，再让兄弟们把周围没烧着的粮堆往远处挪，用沙土把防火道堆高，别让火势继续蔓延！”

　　“是！”陆峥立刻转身去安排。

　　沈砚卿也加入了灭火的队伍，他拿起一个水桶，朝着火里泼去。

　　顾寒舟也没闲着，虽然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依旧帮着士兵们搬运沙土，堆在防火道里。沈砚卿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发酸——前世他把顾寒舟害成这样，这一世，顾寒舟却还在为守护雁门关拼命。

　　“你的伤……”沈砚卿走过去，想要阻止顾寒舟。

　　“没事，”顾寒舟摆摆手，继续往防火道里倒沙土，“现在不是管伤口的时候，保住粮草才重要。”

　　沈砚卿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接过顾寒舟手里的沙土袋，帮他一起倒。

　　两人并肩站在防火道旁，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眼里只有眼前的大火，心里只有守住粮草的念头。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了。燃烧的粮堆已经变成了一堆黑炭，冒着滚滚浓烟，周围没烧着的粮堆也被挪到了安全的地方，用沙土围了起来。

　　士兵们都累得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地喘着气。

　　沈砚卿也松了口气，刚要坐下休息，就看到顾寒舟突然晃了晃，差点倒在地上。

　　“顾寒舟！”沈砚卿连忙扶住他，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口疼得厉害？”

　　顾寒舟摇摇头，声音微弱：“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可能是累着了。”

　　沈砚卿摸了摸顾寒舟的额头，发现滚烫滚烫的——他是发了高烧。

　　肯定是刚才灭火的时候受了寒，再加上伤口感染，才发起了烧。

　　“我带你去营帐处理伤口，再让军医给你看看。”沈砚卿不由分说，抱起顾寒舟就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顾寒舟想要挣扎，却浑身无力，只能任由沈砚卿抱着。

　　他靠在沈砚卿的怀里，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墨香和雪水的寒气，这味道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回到营帐，沈砚卿把顾寒舟放在床榻上，找来军医。

　　军医检查了顾寒舟的伤口，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紧眉头对沈砚卿说：“大人，这位兄弟的伤口感染了，还发了高烧，要是不尽快退烧，恐怕会有危险。

　　我先给他处理伤口，再开一副退烧药，您让人尽快煎好送来。”

　　“好，”沈砚卿点点头，“你一定要治好他。”

　　军医开始给顾寒舟处理伤口，他先用烈酒消毒，顾寒舟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沈砚卿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顾寒舟从来都是这样，再疼也不会喊一声，只会自己默默承受。

　　军医处理完伤口，开了一副退烧药，递给沈砚卿。沈砚卿立刻让人去煎药，自己则坐在床榻边，看着顾寒舟。

　　顾寒舟已经睡着了，眉头却紧紧皱着，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沈砚卿伸出手，想要帮他抚平眉头，可手指刚碰到顾寒舟的额头，就被顾寒舟猛地抓住。

　　“别……别抓我……”顾寒舟喃喃自语，眼神紧闭，脸上满是恐惧，“我没有通敌……我没有……”

　　沈砚卿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知道，顾寒舟是想起了三年前在诏狱里的日子，想起了那些酷刑和诬陷。

　　他轻轻拍了拍顾寒舟的手，声音温和：“别怕，我在，没人会抓你了。”

　　顾寒舟似乎听到了沈砚卿的话，渐渐放松下来，松开了他的手，继续睡了过去。

　　沈砚卿看着顾寒舟的睡颜，心里满是愧疚——如果不是他前世的过错，顾寒舟也不会留下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砚卿起身出去，看到陆峥快步跑来，脸色苍白：“大人，不好了！我们在粮草营的后门发现了几个蛮族的人，他们手里拿着地图，好像是在探查我们的粮草分布！”

　　沈砚卿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没想到蛮族竟然这么阴险，不仅派人纵火，还派人来探查粮草分布，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断了雁门关的粮草。

　　“你带几个人去追，”沈砚卿对陆峥说，“务必把他们抓回来，问问他们还有什么阴谋！另外，加强粮草营的守卫，别再让蛮族的人钻了空子！”

　　“是！”陆峥立刻带着人去追。

　　沈砚卿回到营帐，看着顾寒舟熟睡的脸，心里满是不安。

　　他知道，明日的攻城战会更加艰难，蛮族肯定会用各种手段来对付他们。

　　但他不会退缩，为了顾寒舟，为了雁门关的百姓，他一定会守住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