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时光”咖啡馆角落的卡座里，程恩妤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小口啜饮着，目光平静地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她穿着自己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普通连衣裙，与周围精致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反而让她有种洗尽铅华的、孤注一掷的冷静。
三点整，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清脆作响。
王铭和白莲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果然，王铭没有一个人来。他穿着刻意熨烫过的衬衫，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急切、贪婪和故作镇定的复杂表情。而跟在他身后的白莲莲，则是一脸毫不掩饰的审视、嫉妒和疑虑，目光像刀子一样在程恩妤身上刮过。
万能客串恩妤
万能客串你没事吧？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姓马的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她随身那个简陋的行李袋上瞟。
白莲莲则慢悠悠地在王铭身边坐下，双手抱胸，阴阳怪气地开口
万能客串哟，我们恩妤大小姐终于舍得出现了？还以为你攀上高枝，就看不上我们这些旧朋友了呢。
程恩妤放下水杯，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没有理会白莲莲的嘲讽，直接看向王铭，开门见山
程恩妤我长话短说。马嘉祺那边，我待不下去了。他知道了我在查西区项目和我爸的事，很生气，把我赶出来了。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的一丝“脆弱”。
王铭和白莲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
万能客串赶出来了？
王铭强压着嘴角的笑意，努力做出心疼的样子
万能客串他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恩妤你别怕，有我在呢！
白莲莲则嗤笑一声
万能客串早就跟你说过，那种豪门不是我们这种人能高攀的，你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程恩妤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委屈和后怕
程恩妤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铭，你之前不是说，只要我能找到我爸留下的那些档案，就能帮上你的忙，我们就能……
她欲言又止，暗示性地看了王铭一眼。
王铭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果然！她果然知道档案的事！而且她现在走投无路，只能依靠他了！
他立刻抓住程恩妤放在桌上的手，语气“深情”又“坚定”
万能客串恩妤，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拿到那些档案，等项目成功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我们以后的好日子长着呢！
白莲莲看着王铭紧握程恩妤的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
程恩妤像是被感动了，眼眶微红，轻轻抽回手，低声道
程恩妤那些档案……我爸以前好像提过一嘴，说放在一个很旧的红木盒子里，埋在我老家院子那棵老槐树底下……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她故意说得模糊，留下足够大的操作空间和想象余地。
万能客串具体位置呢？你还记得吗？
程恩妤大概记得……但需要回去仔细找找。
程恩妤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敢回老家，怕被马嘉祺的人找到……
万能客串这个好办！
万能客串我陪你去！明天就去！拿到档案，我们立刻回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仿佛看到丁程鑫的赏识和巨额的投资在向他招手。
万能客串王铭！
白莲莲终于忍不住了，尖声打断道
万能客串你明天下午不是约了丁少谈项目吗？那么重要的事情，你要为了她推迟？
万能客串你懂什么！只要拿到档案，见了丁少我们才有真正的筹码！项目才能十拿九稳！（王铭）
万能客串可是……（白莲莲）
万能客串没有可是！（王铭）
王铭粗暴地打断她，转而对着程恩妤，又换上一副温柔面孔
万能客串恩妤，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程恩妤看着他们之间显而易见的裂痕，心中冷笑，面上却乖巧点头
程恩妤好，都听你的
她成功的将“寻找档案”这个烫手山芋和行程安排，甩给了因为贪婪而失去判断力的王铭，并且进一步激化了他们内部的矛盾。
目的达到，她不再多留，站起身
程恩妤那我先回酒店了
程恩妤明天联系
她需要保留体力，应对晚上与丁程鑫的会面。
万能客串我送你
王铭立即起身
程恩妤不用了
程恩妤淡淡拒绝，拎起自己那个寒酸的行李袋，转身离开了咖啡馆，留下王铭和白莲莲在原地，一个沉浸在即将得手的兴奋中，一个则满心妒火和不安。
回到廉价酒店，程恩妤立刻开始准备晚上与丁程鑫的会面。她知道，与那个妖孽周旋，远比应付王铭和白莲莲要危险得多。
下午五点左右，丁程鑫的消息终于来了，言简意赅：
【八点，‘迷迭’酒吧，B7卡座。过时不候。】
‘迷迭’是本市有名的销金窟，以其隐秘性和高昂的消费著称。程恩妤看着那条消息，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那绝不是个适合“谈正事”的地方，丁程鑫是故意的。
晚上八点，程恩妤准时出现在‘迷迭’酒吧门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光怪陆离的灯光让她有些不适。她穿着唯一一件还算得体的黑色连衣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怯场。
在侍者的引导下，她找到了B7卡座。那是一个相对僻静的半开放区域，丁程鑫果然已经到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丝绒衬衫，领口微敞，姿态慵懒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里晃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五彩的灯光扫过他俊美妖孽的脸庞和眼下的泪痣，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身边还坐着两个打扮时尚、容貌出色的年轻男女，正笑着和他说话，但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走过来的程恩妤身上。
丁程鑫呦，我们勇敢的小助理来了
丁程鑫勾起唇角，桃花眼里闪烁着玩味的光芒，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空位
丁程鑫坐
程恩妤尽量镇定地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下，立刻感受到另外两人投来的、带着审视和淡淡不屑的目光。
丁程鑫喝点什么
丁程鑫将酒单推到她面前，语气轻佻
丁程鑫放心，我请客
程恩妤不用了，谢谢丁先生。我喝水就好。
程恩妤礼貌拒绝
丁程鑫啧，真没劲
丁程鑫撇撇嘴，挥手让那两人先离开。那对男女识趣地起身，去了舞池。
卡座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虽然音乐依旧喧嚣，但空间却仿佛瞬间逼仄起来
丁程鑫说吧
丁程鑫身体前倾，手臂随意搭在沙发背上，几乎将程恩妤半圈在怀里，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丁程鑫找我什么事？关于王铭那个蠢货的……‘有趣的东西’？
他靠得太近了，那股侵略性的香水和酒气混合的味道，让程恩妤极度不适，后背瞬间绷紧。但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没有后退。
程恩妤丁先生
她抬起眼，直视着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程恩妤我知道您约王铭明天见面，是为了他的‘投名状’——也就是他自以为能拿到的，我父亲留下的那些旧档案
程恩妤但我想提醒您
程恩妤第一，那些档案是否存在，是否真有他说的那么大价值，还是个未知数。王铭很可能是在利用信息差，夸大其词，空手套白狼。
程恩妤第二，就算档案真的存在，以王铭的人品和能力，他能否顺利拿到，拿到的是否是完整真实的，也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他连身边最亲近的女朋友都能欺骗利用，对您这位‘贵人’，又能有几分诚信？
她巧妙地再次点出王铭与白莲莲的矛盾，暗示他的不可靠。
丁程鑫听着，脸上的玩味笑容加深了几分，他晃着酒杯，慢悠悠地说
丁程鑫所以呢？这似乎……并不能构成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商场如战场，虚张声势、互相利用，不是很正常吗？
程恩妤心一沉，知道必须拿出更有力的筹码。
程恩妤当然不止这些
程恩妤我想跟您谈一笔交易。
丁程鑫交易？
丁程鑫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身体后仰，笑出了声
丁程鑫小助理，你现在拿什么跟我谈交易？马嘉祺不要你了，王铭把你当工具，你自身难保，还有什么筹码？
他的话语刻薄而直接，像鞭子一样抽在程恩妤心上。
她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深深陷入皮肉，用疼痛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和尊严。
程恩妤我的筹码，就是我自己。
程恩妤以及对王铭和白莲莲，还有……西区项目水底下那些暗礁的了解。
她紧紧盯着丁程鑫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程恩妤我知道您未必真的看得上王铭那个项目。您找他，或许更多是觉得有趣，或者……另有所图。
程恩妤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成为您在暗处的一双眼睛。帮您辨别王铭送来信息的真伪，甚至……帮您找到那些档案，或者找到比档案更有价值的东西。
程恩妤作为交换
程恩妤我只需要您在我对付王铭和白莲莲的时候，保持中立，或者……在关键时刻，轻轻推一把。并且，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走钢丝，是与虎谋皮。但她别无选择。她需要借助丁程鑫的力量来制衡王铭，更需要一个暂时的、相对安全的喘息空间。马嘉祺那里回不去了，王铭身边是狼窝，她必须为自己找到一个新的、危险的立足点。
丁程鑫停止了晃动酒杯，桃花眼微微眯起，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股狠劲的女孩。
他确实觉得王铭无趣又愚蠢，之所以还留着，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看看马嘉祺的“小宠物”被逼到绝境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这只小宠物，竟然反过来想跟他谈条件？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放下酒杯，忽然伸手，冰凉的指尖轻佻地勾起了程恩妤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神深邃而危险，带着一丝探究和浓浓的兴味。
丁程鑫程恩妤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气息暧昧地拂过她的脸颊
丁程鑫你比我想象的，要大胆，也要……聪明那么一点点。
他的指尖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战栗。
丁程鑫不过
丁程鑫跟我谈交易，光靠胆子和小聪明可不够。你得让我看到……你真正的价值。
丁程鑫你的提议，我收到了，但是否采纳，要看你的表现。
他懒洋洋地说
他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程恩妤的手机随即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银行的到账短信，金额足够她在这座城市体面地生活几个月。
丁程鑫这笔钱算是我给你的启动资金
丁程鑫至于王铭明天下午的会面……照常。我很期待，你能给我带来怎样的‘表演’。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融入了酒吧迷离的光影和喧嚣的人潮中，消失不见。
程恩妤独自坐在卡座里，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串冰冷的数字，心脏依旧在狂跳，后背却被冷汗浸湿。
她成功了……吗？
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极其危险、极其不稳定的“合作”机会。丁程鑫没有答应她任何实质性的保护，只是给了她一点钱，和一个“表现”的舞台。
前路依旧吉凶未卜。
但至少，她不再是完全被动地等待审判。她有了微薄的资金，有了一个模糊的方向，更重要的是——她有了靠自己挣扎求存、并伺机反击的决心！
她收起手机，站起身，挺直脊梁，走出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是非之地。
夜色更深了。
城市另一端的顶层公寓里，马嘉祺看着平板屏幕上——程恩妤独自走出‘迷迭’酒吧时，那虽然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背影，眸色深沉如夜。
他指间的烟，静静燃烧着，积了长长一截灰烬，却忘了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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